文段以及相关创作内容旨在实验“先描写场景与过程,测试已有设定与共识在描写中的契合程度,与合理性”的讨论方式,而非现有的“先磨合设定,再依据设定进行描写”,因此文段不直接指明任何23c相关历史事件,不用于强故事性描写,对各种细节的调整修改推倒重做完全开放。如果以上文本或文段本身的可读性、可视化体验与文风存在阅读困难请直接cue我,或者在讨论开始前先解决掉。
目录:
2-3楼 Bad Joke 附设定list
4-5楼 Within Prejudice 附设定list
6-7楼 Antimetabolic Antimetabole 附设定list
8-9楼 Solstice-stage Volcano 附设定list
10-11楼 后日谈和本人废话
正片字数42,769字,请活用Crtl F查找特定文段与设定
祝你阅读愉快
|设定主导实验创作项目| 南线无战事
篇一 Bad Joke
背景简述:
大背景:六国殴打第二梯队/区域大国,雇佣水平相近的雇佣兵来作为侦察兵进入战场
小背景:受六国指挥链支援,火力支援(100km外大部队的一颗炮弹)的雇佣兵侦查得一处隐蔽敌对防空设施,需要将其防空能力无效化以便于大部队用一发就炸掉。
正文:
山林中飞出了一群鸟,在五公里外,勉强能让人辨析出它们的翅膀与躯干。他干脆半蹲下来眨了眨眼睛,液体流入导管,沿着覆面面甲内侧的线路穿过皮下最终从泪腺处潺潺涌出,重新构成折射层,使三公里外的目标更加清楚。那里有灌木,有鹿,有半黄半青的落叶,有踏在那上面的回声。
他没花多少时间在分辨人体上,全覆式头盔顶着呆板的绿色,因此他们身体各处的浅色灯光在他的视角上显得太过突兀,问题在于藏在伪装下的枪口和视线,从阵型来推断,他们至少还在披着动态伪装布的装甲板下藏了一打人,也至多一打人。这样在任何方向响起不自然的动静时,都至少有三颗子弹能迅速送到,也最好只有三颗子弹。他们被迫拱卫在一人半高的圆筒状器物旁,警惕四周却不警惕上空。
“待确认地标BU2112侦查结束,光学观测记录已经上传,假想情况3-11-2-37,E17完毕。”
“收到,正在请求数据链,HO完毕。”
“我盯了两小时了你还他妈没请求完吗龟儿子,E17完毕。”
“请注意通信规则,数据链里接着军方单位,嘴巴注意点。还有上行链就这德行也不是我的问题,HO完毕。”
他啐了一口,唾液跟着呼吸而上升的水分一起消失。敌方没有选择高地驻扎展开设施,有传闻说次声波装置在那种地形下表现不佳,但也可能是考虑到光照问题,在落日时分不能完全将非自然的棱棱角角掩藏起来,现在这些士兵正从移动掩体下一个个冒头,随日轮西去移动站位改变头顶的指示光,将自己从卫星监测中抹去。还有九个,还有六个,还有三个,一个都没有了,掩体下已经空无一人。
鹿站在他们中央,像站在森林中央,不知所谓迈步向前。
“与轨道监测数据对照分析结束,预计执行预设行动LPOL07,HO完毕。”
森林里的侦察兵翻了个白眼。
“本单位的资源不足以执行预设行动LPOL07,E17完毕。”
“稍等,这是军方指挥链那边的中程反馈,在协调了。预计执行预设行动LPOL05-LPOL07,正在将附近单位的指挥权指向你,HO完毕。”
“我拿什么重火力去执行LPOL07,E17完毕。”
他继续活动眼球输入文字,但紧接着就被数十个黑色框格遮住视线,显示方圆二十公里内的枪口炮膛都听自己指挥,虽然并没有几门。军事承包商的侦察兵心算了一下,做不到同步射击一次性把敌人闪闪发光的脑门给全部点掉。
在框格最上方的是倒计时。62秒,沉闷空气满溢于胸腔。
他单膝跪下,握住比目鱼肌上方的装甲,将其轻轻移开从中抽出通红的金属片,随后对另外一只小腿如法炮制。如果就这么无遮盖地放在空气中,一次性散热片的高温很快就把他的位置暴露给敌方的观瞄系统。紧接着他将手探向下方,敲了敲脚踵处的环形薄片,传来令人安心的厚实手感,确认安装状态良好。抹在蚀刻痕之间的晶体将随着他的移动逐渐剥落,一路落入草根之间,融化解体、凝固成型成数微米直径的一次性光缆。
“通信请求应答速度在可接受范围内,HO完毕。”
呼吸。又或者只是张开口舌,无需震动喉咙,再闭上。
他一瞬间对覆盖在表皮上的第二皮肤产生了异物感,但很快移开了注意力。“我的出勤时间快到了,E17完毕。”他没认真听对方回答了什么。拘束感在身体各处蔓延,感觉适应效应,消失,然后再次蔓延。压低躯干,双手着地,液体灌进耳蜗又凭空消失,声音从四肢末端传来在体内回荡,实际只是第二皮肤捆得够紧,传导性能又远好于骨骼。比目鱼肌发热,这倒是真真切切的错觉,热能收集装置要么会把他的腿熔断,要么什么事都不会有。准备就绪,抬头看向夕阳沉没的方向。不知名的某人没让他等多久。
61.9999
雷鸣砸落,他仿佛底火般向前炸开。
鸟如瀑布向上方升腾,面前半人粗的树干断裂界面光滑,那不是他切断的。尘土在他身后膨胀了一瞬,又被吸向前方,夹裹着最细碎的落叶残片和一点点撕裂的树枝。森林更多的部分只是看着,直到它们被拦腰砍断,或是被第一百颗子弹撞成粉末,但终归不能幸免于难,在方圆两公里以内的植被被通通撕下撒上天空。人形四肢着地在地表上变换位置,总是在下一个落脚处挖开半米见深的洞口前就转变方向,将脊柱扭向夸张的方向以避开爆炸,那多半是散热片被弹向空中,伴着刻意牵扯成的气团被观瞄系统错认为了人体而被击中引爆。人造的沙尘暴猛地撞上精心构筑的气流,爆音扫过半空揉捏松鸦的小小脑仁,同次声波混在一起,像搅拌溶液那样让结晶凝出,刮擦金属的刺耳声直冲云霄。
他并不讨厌这种体验,倒不如说对仅此就开始过度收缩的躯干核心有所不满,人体连接处的脆弱性一直是让工程师头疼的大问题。数十吨的力量在指尖迸发,手腕,臀部,后脑勺,不需要脚掌着地,足以将他直接拍成肉泥的冲击先被落于其上的土壤分走一部分,被击中身体的泥巴沙尘分走一部分,被散热片于近距离洞穿而引发的爆炸分走一部分。他不需要呼吸,他不需要口鼻,装甲覆板缝隙间的第二皮肤起起伏伏,探出上百万颗微米大小的触头吸入空气,分离纯氧注射入血液循环,将剩下的气体在硅基仿生夹层下快速流动,最终以爆炸的势头喷射出去提供推力。
又是一颗子弹,第一千颗子弹。一人半人高圆柱状的前线移动能源供应平台已经从泥土中脱出,它的夹层里面嵌着火控计算机,如果有感情的话,它一定会火冒三丈下达允许射击友军的命令:早在他开始狂奔的时候士兵们就反应过来,一只脚迈向掩体,另一只瞄着目标指示却发现自己跨进了友军的火力线。但子弹还是被射了出来,手掌震动,后坐力敲碎因为卒防不及而被迫扭成不规范姿态的腕骨。也有人有幸在正确的时间地点场合扣动扳机,它们先是在己方刻意构造的空气状况中顺利移动,因自身卷动的热量而进一步放大了沙尘的膨胀,最终以分毫之差打中金属残片。气流气旋互相交织夺舍,在对方的体积上打开缺口实施攻击,就像是计算机网络间的互相入侵,温度,湿度,折射率都成为了战场,世界以每秒144帧的速度更新着。
终于,那只鹿剩下的半身站在了他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他想说声你好,没来得及。
他感到身体一轻,应力系统迅速作出回应顺势调整了方向,将他推进敌方部队早先布置的掩体中。侦察兵习惯性地将手伸向背部,指示装甲脱离流体力学辅助状态弹出武装,半秒后才发现左手已经不知去向。幸运的是这半秒内并没有人来得及取下他的项上人头。箭形弹至此飞过十公里,迎风绽开七朵红花。
他俯下身一手撑地,将原本是弹药箱的掩体踹离地面,另一只脚蹬腿把自己弹射出去,躲开子弹拉出的死亡截面。移动重心到左肩,借着势头冲入离自己最近的敌人怀中,那人之前差点把他的右腿打下来,素养不俗。
实际也确实如此。同样严实裹着身体,涂装主色调却用棕绿色的敌人干脆放弃闪避作出擒抱的姿势,想必已经下达了引爆随身弹药的指令,打算用躯干拖住他同归于尽。显然对方低估了友军的射击技术,错算侦察兵失去左手和半条左腕后的重心变化,最终让他抓住破绽,侧身躲开双臂将弹出熔断装置的手掌穿入对方覆盖于喉咙上的装甲,当作临时配重再一次改变了前进方向。但这一挡确实让他脚上慢了几拍,用被扭断脖子的代价为友军争取到了重新整顿阵型的余裕。
“别停。”
“闭嘴。”
第二轮子弹落下,又有三具丑陋的棕绿色涂装倒在地上。他抓住火力网片刻的缺口将尸体扔到空中,装甲内外的弹药赶在被友军子弹撕碎前成功引爆,把交战压制设备的外露部分扎成了筛子。血雾四散,卷进莫名的气旋中,拧成一道红线在空中画出鸡儿。沙尘攻破最后的防线将他们笼罩其中,他第一次松懈下来,又因为脚边四溅的沙尘提起精神。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六秒。三十七秒。三十八。沙尘遮起他们的眼睛,沙尘睁开他们的眼睛。食指蠢蠢欲动。
他在地上滚了三圈,本来可以只滚两圈,但他还是决定借着冲击再滚远点。被弹头击中的不巧是手臂完整的那侧,至少还需要三百毫秒才能恢复半身的运动能力,但再次射出子弹连一微秒都不需要。沙尘暴沿着背部支架举起枪膛指向的方向凝聚,制造出瞬间的真空,随之而来的后坐力再次将他击飞。
刺眼的青绿灯光就在眼前。
对方怀中,枪身的长度成为了空间认识上无法甩脱的累赘,让敌兵没能来得及调整站姿。他赶在那人还没丢开枪前将其手臂的辅助机构沿手肘处敲断,再转身抽出单分子刀刃垂直插进枪管,角力半息后把枪口捅进了对方的面罩,入侵火控系统瞄准五米开外的第二个目标一起打穿。剩下的敌兵再一次将他卡在无处可逃的火力线中,最终出膛的爆鸣却都被一一偏向别处——对方压制设备的流体力学模型演算单元和他的差了大概二百个摩尔定律。混沌是控制变量更多的秩序;风被握在他的手中,帷幕垂下,侦查兵单方面地听见二十五颗心跳搅拌而成的鸡尾酒。
又是一轮破空声,只剩下二十颗。
应该是十九颗。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
“该撤了!”
不可能。身体先于头脑做出决定,他抬起右手射击,却没有传来相应的液体溅落声。几乎在他射出子弹的同时,左臂剩下的部分膨胀炸开,又瞬间蒸发,只留下空气中橙色闪光烙在视网膜上,随伴生的真空转瞬即逝。通过人造条件反射与预防式内环境液压干预的痛觉抑制速度终究赶不上光速,眼前几乎直接黑过去,又戛然而止。对方的攻击还是被偏开了,如果空气状况的操纵权不在自己手上,被蒸发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但他已经不再跑动。沙尘开始积淀,那原本是为了遮住对空近防单元的观瞄系统,蒙上护卫士兵的眼睛只是顺便。他确定是有人终于斗过了火控计算机的高权限,关闭防空系统将火力单元拆了下来。那个人也打飞了他的左手,两次。还剩六千四百毫秒,这下他的工作宣告尾声了。
“多谢。”
他喃喃道,转身冲入地狱般炙热的风中。照射逸散的热量同样藏起了人体的热量特征,他能听见子弹几乎就咬在自己脚边,咬着装甲底盘通过多普勒效应制造出的欺敌回声。他死命狂奔,甚至没有花心思在沿之字形移动上,于是他感到自己背部被捅进了一把撬棍,飞入空中。但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至少又有另外一万根撬棍随后也捅了进来。
准时准点,炮击从一百公里外顺利送到。
“That’tis their sighing,wailing ere they go into oblivion!”他挣扎着怒吼,又或是只是在张嘴,在脑中回忆这样的发音,在放任舌根肆意甩动,在无法察觉的休克,亦或是半梦半醒之间将语言组织成只有自己能够理解的状态,“that fresh flower will grow,AND MANY GLORIES OF IMMORTAL STAMP!”
残缺不堪的人形在空中翻滚,变得更加破烂。他撞过林木,在山间扫出的痕迹就像是巨人伸出拇指在地表上划下记号。风仍没有停,但夕阳消失了,光消失了,记忆消失了,世间只有呼吸一事。
然后他把头从地里拔了出来。他没用手,手已经没了,两腿不知道为什么倒好好的,所以这次还算轻松。夕阳大概下降了十分钟的距离,他没休克多久,恍惚感可能有,但多半已被替代性组织液的兴奋作用给压下。
“你这次喊的是什么玩意儿。HO完毕。”
“辞世句啊。E17完毕。”
口腔的完整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开口发声。他活动下颚,对应的,抬头显示上打出字符。
“你又换了?HO完毕。”
“这可是柯勒律治的诗,你知道吧,四百年前浪……”
“稍等。”对方打断他,背景杂音挤满频道,然后人声再回,“你这边多了三个处分记录,正好你回来直接进禁闭舱。”
他一怔,“为什么?……不不不,这个好说,回去我请你三杯,五杯,五杯也行,你别把操作违规记录报上去。我刚才又没做什么,肯定都是小的记录,很容易消的。五杯,五杯起步行吧?我教你消除,你先关掉别的线程切回内部操作记录界面,告诉我,扣我分的是什么……”
“是济慈的诗。那首诗是济慈写的,臭傻逼。”
他听见老大恶狠狠地挤进频道。
篇一 Bad Joke
设定list:
前线移动能源供应平台
那个圆柱筒子。
可以参考相关词条,不过回头看那个词条好像我就没写什么有用的东西……
出现于文段中的供应平台其原型采用仿星器式反应堆,功率相对低下但稳定性胜出,驻留时会将固定锥打入地下三米左右,切换到气垫-静电混合移动模式需要十秒左右,装甲厚度最小处为0.3m,最大为1m,搭载了基本的自卫火力和火控计算机。改造为防空点后装甲厚度没有变化,卸除自卫火力更换计算机组,安置了中心化的压制设备/南方国家级别,最后做了些迷彩处理。
防空火力由中等功率的照射装置组构成,因为装在装甲外所以很快就给人拆了下来用来烧烤人肉。在受袭时博弈了一段时间认为需要保持隐蔽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开火,等级高的士官死亡后权限下移,允许使用照射装置。
压制设备组
主要侧重于气象环境、生物群落信息获取与操纵的系统,相关参考巷战压制设备。
压制设备/南方国家级别搭载于前线移动能源供应平台,依靠其能源与计算力来实现区域性的压制,以及对轨道侦查的隐蔽。开始在方圆一公里内散步了频闪通信的受操纵粉尘作为数据回馈单位和空气成分调整设备,并协同次声波发射装置微调声波的传播,针对控制范围内各种表面(树皮、落叶、鹿角etc)的反射情况进行识别(简单来说就是陆面声呐)。受袭后粉尘同植被粉末混合在一起导致失能,信息获取能力大砍一刀,不足以让机组在只有士兵和自身这几个监测点的情况下和六国的压制设备同台竞技。
对热量的控制半径在三公里左右,但完全控制区在一公里,处于对环境光的干涉不能频繁使用照射装置。使用的光学迷彩纯粹面向轨道侦查,将自身的反射光伪装成与植被、林木相似的散射程度,配合按照轨迹移动的士兵提供的指向性光线来应对光源的变化,形成海市蜃楼,也干扰动植物对于光照的感受。
因为保持着严密的无线电静默所以没有体现,不过如果我写中途试图进行频段阻塞结果被对方打爆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压制设备/六国级别搭载于侦察兵所使用的第二皮肤,全身式装甲以及由受其指挥划入其编制的有人或无人单位组成。很多参数可能经不起深究但总之把南方国家打得落花流水就是了,主要的信息获取源是全身式装甲的各种传感器与第二皮肤,这一点上应该能看出六国在理论科学上对于南方国家的压制。
全身装甲
没什么好讲的,起了,一枪打烂,有什么好讲的(不
侧重侦查隐蔽性能,非主动防御式的单兵防护,性能优良的大量不同种类的传感器,但防护性能并不逊色,至少没有死于被自身卷起的沙尘暴和爆炸,并能高效储存热量最大程度减轻红外效应。表层设计有可以快速调整的微观结构,调整折射散射与吸音情况。本质不是为了当T来使的,在卸去了主动防御系统后很难面对高速弹体的威胁,几次命中之后没有把肢体直接打飞而是全身承受冲击是因为已经将弹体偏转过了一定角度,没有垂直受力,属于将擦身而过的冲击分散到全身导致的状况。
第二皮肤
我自己都不太信这是什么东西。
也分为真皮与表皮两层。
真皮层使用硅基仿生装甲与生物材料混合制成,与人类皮肤表皮完全贴合(着装时会逐渐减少缝隙黏上去),实际上是由相同结构的皮层重叠而成,完全展开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主要功能是直接干涉各项生理活动,并对脆弱的人体结构提供一定保护。能够直接合成绝大部分激素的仿造物,通过真空注射的方式在已经变成浆糊的毛细血管粥里注射纯氧,与能够快速降解的人造血红蛋白;在口鼻腔、毛孔、肛门至直肠等处吸收或排入代谢产物与营养物质,能够在一定时间内满足人体同外界的物质交换需求;在探测到肢体创口与断裂时迅速将折叠结构展开包裹住创口进行止血,并建立临时组织液环境防止坏死,基本是如果穿戴完善,将手臂砍下等个三小时再贴回去后能靠简易手术完成肢体接驳。
表皮覆盖大量传感器与微米大小,仿照附着胞结构的触头,进行气体分离,与直接打入皮下深处的快速定向物质注射。百万数量级的单元能够迅速对上方装甲传来的冲击做出反应,制造平稳的区域气压或是爆炸性排出气体提供推力。
血脑屏障下经过特殊处理,没想好到底是将组织液结晶化还是低温冷冻来提高耐受力的,但针对皮层和白质的干涉肯定有的,覆盖了痛觉放大压感的传达效率。
摆出反人体工程学的姿势其实不是第二皮肤干的,属于利用新植入的骨骼与结缔组织还留有大量未闭合区域反关节活动,只有成天缺胳膊少腿又换上的人才能悟出的技巧。
支援
待讨论。
简单写一下,那些火力通道不只用于杀伤敌人。各种子弹炮弹无论是制造热量还是散布粉尘,都有参与到营造对我方有利,受我方控制的气象环境中,或是在侦察兵的近处引爆来提供推力。由于火力点基本都位于十公里外,实际是由侦察兵这边来决策哪些弹道需要打在敌人预计的前进路线上,哪些不直接命中因而装填特殊弹药,哪些用来打飞自己,或是潜在的,为自身提供推力的资源(待议,太超级系了这个打斗)
关于那颗100公里外的炮弹,实际是大部队在对某一处进行轰炸时飞到一半借出来的。前半段抛物线还在原轨道上,经过持续照射、蚀刻,其他弹体的撞击,最终被偏导到了炮击这个防空点的轨道上。与此同时还有上万颗炮弹接受中程引导(照射蚀刻)互相偏转,优化弹道来取得更好的打击效果。即便已经出膛,内部没有能够承受G力的电子元件,弹体与弹道本身仍然是可以被划入其他编制,灵活调配的资源。
篇二 Within Prejudice
背景简述:
大背景:六国殴打第二梯队/区域大国,雇佣水平相近的雇佣兵来作为侦察兵进入战场
小背景:攻城阶段出去喝酒被一锅端,包围圈内急救从截肢做到心理健康。
正文:
他感觉脚底应该磨破了,新鲜事。
眼球咕噜咕噜转动。天色已晚,夕阳于云层中滴落四溅,晕开无边无际的橘红色。
不止脚底,在脚趾之间都游动着滑腻的感觉,甚至能罕有地体会到皮肤上液体淌下,渺不可见,又带着几分重量的颗粒感。完整的鲜血在完整的皮肤上流淌,这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弯腰掀起抑菌服,却发现脚踝以下已经鲜血淋漓。砂砾浸泡在血红色中变得粘稠顽固,它们扼住他的脚跟,要求他为向前的每一步都支付账款。
于是他擦去还未凝结的红黑液滴,然后继续上路。
男人不一定走了很久,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是谁——这是好事。他是一名侦察兵,严格来说,是一组侦察单元。他需要走遍一棵树长成的森林,一米厚油污以下的水体,沿半腰处崩裂、露出深黑色岩层的人造山坡,而那些景色最终都将块块融解,变为于大地上流淌的高温。
灰烬飞散,燃烧,直到连灰烬也不再剩下。
那意味着逾越节已经到来*。欧罗巴,美利坚,英吉利,以色列,中华,斯拉夫*,他掰着手指数满六个全电控天使:他们会降落到地面,掷下星辰分开大海,游刃有余地无所不能。他当然不属于其中一员,但也并非毫无关系,因为正是他要挨家挨户抹去羔羊的血,抹去平分给敌人的赦免。他要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野兽一般撕咬对方的尸体,然后再将血肉的腥臭味泼倒在门楣与门框上。
他的战场远离荣耀与尊严。
他在沙漠中继续行走。这片沙漠还未融为玻璃样的大地,因此可以自由地跌倒打滚,几乎是快乐地滚下沙丘。也许走了确实很久,他起身时感到头晕目眩体力不支,半晌才想起用手拂去脸上的沙子。
那只是对刺眼腥臭,五指残缺不全的血红躯体轮廓。
他眨眨眼,砂砾从他手中滑落,双手完好无损,光滑而苍白,他毕竟刚从医疗舱里出来。这双手的关节尚未闭合,每根手指又细又长,比起灵长类的肢体末端更像是爪子。
终于他走到头,地平线上突兀跳出文明痕迹。这里是战场的边缘,方圆不过数百里,而作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围攻阶段,又或者是等待谈判桌上优势方的代表忍不住打哈欠,承认戏弄对方比上厕所还无聊。文明世界边缘的人们在世界的边缘挤出一星半点文明,在遍布融化沥出二氧化硅的沙漠,正午太阳和战败士兵们原子大小的尸体残骸的荒原上方,他们招来了调酒师。
在这集装箱,医务室,成山的弹药储备与供能平台的砂砾上的荒原城堡上方。
他认出了一些PMC的标志,更多的则没有,他今天有点低血糖。全副武装遮住面孔的人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也有的脱下了外骨骼甚至是第二皮肤,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背对着他。他继续往前走,气喘呼呼登上台阶。眩晕感在脑中积郁不去,集装箱制城堡中的那些门门框框在他眼中有时会一瞬间抽象成线条,要么是失去形状的混乱颜色。男人忍住干渴,转头四顾将门牌标志映入眼中,时代跨度从霓虹灯到瞳孔聚焦式广告,世界飞速变化,而他停滞不前。他感到天旋地转,胸中干渴无助,线条从现实中根根抽离让色彩冲出,如同轰炸过后同钢筋水泥融成一体的尸体堆。他不禁闭上眼——
““瑞德?。””
他跌倒在地*,那个人很高,比重型洋面机动平台的水平装甲都要壮实,浑身上下唯一的缝隙中露出两颗海王星赤道颜色的瞳孔。视线锐利一扫而下,沿着原先轨迹离开,跟着那个人一起消失在线条重新框定的人群。疼痛后知后觉恍惚地意识到自身的存在,从髋骨向上震荡脊髓,死死咬合口盆上下。他一脸古怪立刻爬起来,身边没有任何一人曾经停留半刻,但瑞德还是飞快打理一遍服饰拼成无所谓的表情。
很快他的努力就得到了回报。
“瑞德!”
是HO的联络员。她少见地从平台里溜出来,正跟其余军事承包商的雇员们站在一起,他认识那些人中的几张面孔,也有能说得上话的。进过双黑区大家就都是兄弟,当然,也不乏同样是自家承包商雇员的兄弟:他们为他纷纷侧身,让他站进人环的中心。
她竖起中指,他大笑着比回去。联络员身上还穿着那件深度浸入特化第二皮肤,再在外面套上蓝灰色后逆现实机能主义披风,遮不住身体正面勾勒每一根肋骨的阴影,他印象很清楚,上次他把她这皮包骨头的体型评价为“半个攀爬架”之后差点死于通讯异常导致的训练事故。
对方拍掉欧内斯特偷偷把玩她静电悬浮发束的手,转回头来正面看着他。总共三团的发束从厚重手部装甲间溜走,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她脑后蠕动。
“在聊什么?”
“差点害死你的东西。弹体内置复数发信设备用以监视轨道并通过地面照射单元调整,外部涂层瞬时升温,使其在到达受热极限,弹体着地前局部蒸发或进一步渗入材料,以在短时间内连续改变气动外形,将动能最大程度转化为空气媒介为主的冲击波与次声波杀伤——”
他眨眨眼睛,自己没有眩晕,那对眼睛也没有海王星赤道的颜色。于是瑞德只好挤出笑容。
他对自己还能笑而感到高兴。
“那我可不高兴了,一来一回我又多了不少谈资,得好好谢谢那位。”
“是是是,只可惜没能真弄死你哦?”
“知己啊。到底在聊什么?”
“主要听他们几个瞎吹,我最多插几句数据链的代理模……。”
他一般会喊E15的那位弟兄插进对话,“听说你吃了苦头?可真倒霉。”那人在外骨骼的前胸装甲上嵌了一把,大腿侧挂了两把重型突击步枪,乌黑涂装上AMTS-8“监视者”综合瞄准系统代表性的蓝色三角标志被涂花成NBC警告*,“那可真是好东西。指挥链版本基线四二杠七杠零二,现在应该叫……”大个头在头盔下挽着舌头吐出一个拉丁-印欧再编语系的词,然后深深看了他们俩一眼,“我现在只想回十年前,对我自己说要么去死要么再考一遍职业化。”
“欧内斯特。”
“我的连接断了,”瑞德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收到同步平台的通信,恐怕自己休克的时间比想象的要久,才会对这种与丧失感官无异的事熟视无睹,“你的驻区是S06到……到哪?”
“……L490区是他们的打击重点,我们尚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发现这里停泊了联军下属雇佣兵部队的移动平台群的,而且从外交频道与置于他们行政系统的硬件监视后门数据来看,他们大概只是走了狗屎运……”
“我知道,是S几?”
“收到,欧内斯特。E01完毕。”
“S490啊。”
大个头摘下头盔,露出还留着伤疤的正脸,两条快皱成一条的眉毛比琥铂色瞳孔更引人注目,“兄弟,你是不是又逃疗程了?”
“他是怕禁闭!”
“能有用吗?谁不知道老大盯着,一回来肯定就把他塞引擎间!”
有人隔着电子音哄笑起来,环内外充满快乐的气氛。
“你这样我也劝不了你。唉,总之我跟你讲,军方好东西多是多,但能和基线四二杠七比的真没有,更不要说……”
“欧内斯特。”
“……然后我干脆就把枪一丢,嘿,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但是火力通道早就给我分配好了,比我想这么干还要早个三四秒,就已经有一颗弹头射出来,准备打穿弹膛,连着已经上膛重新装药的库存弹药一起炸在那群憨憨脸上。哎呀解气!哎呀真的解气哈哈哈哈哈!照这个势头下去,只要二十年深度浸入手术就可以扔垃圾堆里了。到时候谁需要考什么职业化啊,职业军人我再过五十年都嗷嘶——”
“欧内斯特。”
他看到大汉的眉毛真的扭成了一条线。
“……我的意思是,军方真他娘小气。”
欧内斯特松开牙齿,与此同时联络员向后退了一步,翻起白眼。他始终认为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她才能同自己在这种传承悠久的技巧上一较高下。
“他们向我们直接开放了内部统一指挥链,底子非常优秀,我们毫无逆向工程的机会,啊当然也没这个打算。问题是这下我们情报和硬件上就跟不上,之前之所以请求了那么久就是因为他们采用了高度非时序化的决策模型,无法在我们本地完成由自证完备式加密信息流向复变指令的变升,也没附带注释纲要和引用抗体戳记,重新计算免疫原性范围,更换拓扑学计算组件以构造非典型毛细组织环带……哦。”
“我在听。”
“就当他们发来的是一个自动决策程序吧。指令在我请求时就已经完成反馈,只是一直运行检测,一直替你觉得现在不是行动的时候,所以就把自己包裹起来拒绝读取。那些对接人员绝对连兼容性测试都没做过,你知道我用的哪台服务器读取的吗?每一台!……我现在需要确认你的认知机能转移进度,把她读取非时序性命令序列的手段重复一遍……我把基地里每一台服务器每一种架构都试了一遍,然后从十五台勉强能读的服务器上把包体拼凑成型。我们上个月刚进货的架构读取不了显然是因为他们已经用上了新一代物理性解码架……不,当我没说。”
“军队从上到下每天都会多出十万个甚至九万个新一代。”
“我当你听懂了。对象即将进入第七次快速眼动期,总之,军方应该为我们辛勤尽职的可靠性兼容性测试工作再多付三成费用。”
“所以最后怎么解决的?”
“我把包体发给了老大,他读完把反馈发给我,然后一直在跟踪你的进度。”
他感到胸腔中闷,但还有力气继续闲聊。
“那是你的能力问题,麻烦请我两杯补偿一下。”
“有这个能力的那人现在坐在军队指挥链里赚大钱,肯定不会吝啬请你二十杯。你看我长得像他有一对海王星赤道颜色的眼睛那种人形火山吗?”
“你可以加把劲试试看。”
他们又稍微谈了几句,互相翻白眼,然后祝对方今晚不会惹出乱子好好享受。环支离破散,仲夏夜模糊他们的身形。他们讨论晚上去哪家酒吧,把话题停在批判这两百年间调酒师们被拟造官能技术打得如何鼻青脸肿还不思进取。“……可是有用吗?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喝过鸡尾酒,再不济你每次从医疗舱里出来都想把你呛死的培养液也行,都知道酒还存在的理由在于味道的不确定性和二义性。那些蠢货现在却只知道眼红别人在分子层面精确定位诱发兴奋,那就跟你炮友并排在大街上电梯都没进时突然撕拉一声把衣服全扒了一样,只倒胃口!……”
“不要拿你选菜的眼光来代表我,欧内斯特。”
“我很确信你没资格说我小姐。瑞德,总之,打个比方的话就是我马上就回来。”
他看见那个人正站在那,站在台阶转角投下的阴影中,又戴着披风用两层阴影完全遮住了脸,只有眼睛闪闪发光。
“抱歉。”
“瑞德?……好样的……”
“抱歉,我马上回来。”
他转身跑上台阶。夜晚到了,天空中万里无云,也没剩下任何一颗星星,拿捏不准黑色幕布距离平流层的距离,仿佛下一刻空虚就会倾盆而下吞掉一切,但至少现在,暂时,荒漠中的城堡点亮灯火变成砂砾堆上的唯一一颗星星。他又翻过一座顶板跳进向上的爬梯中,集装箱蓝色的光条被打扮成后超现实主义的广告牌,将地面照得粘稠模糊。
“……”
他感受到了疲惫感,很轻微,轻微得反而显眼。这点运动显然无法让经过重重优化后的心肺感到任何压力,他只是凑到光源下理了理头发,然后看向自己所在的周围。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到太高的地方,也许再往上一层就能将这片沙漠一览无遗。
但不会有人对登高望远感兴趣。他转身,蓝色光条七扭八歪包裹住唯一一扇门,只让那条通道显得更加孤单,勉强勾勒出吧台后红色灯源中酒保取下一杯龙舌兰。
没得选。
脚底确实在流血,他的脚印在硅光底板装甲上变成一盏盏红灯笼。腹诽几句临时摊主的审美后,他坐在了一位高挑而健壮的女士身侧。
“要喝点什么?”
“甜品马天尼。”
女士轻笑了一声。她铅灰色的头发隐忍着几乎不反光,却把没有被面罩遮起的左眼衬得光彩照人。随着她改变坐姿,他瞥见数层反辐射薄纱下隐约能束出亚马逊女王的半身。
“点给这位女士。”
“没有茉莉花茶。”
“把那罐拟造味觉添料给我,就是那罐。”
酒保一同拿来的还有香草伏特加,核桃布朗尼糖浆和巧克力粉。在这期间,他从身侧戴着几乎没有划痕的全覆式装甲的某人手上借来了特浓咖啡。
“忘记问您了,您介意为在下赏脸吗?”
“我对甜酒并无偏见。一小时之前南方首都方向伴随跨洲网络平台上的政权独立声明发生了短暂的交火。约克郡条约的优先级被NBC紧急状态后置,现在我们还有三十五分钟结束第二阿西洛马条约时间,关闭强制防空禁区,重新由约克郡条约对这一地区的主权和协助控制细则进行解释。”
他咧开嘴,牙齿健全,都是刚刚换上。
然后他举起手在右肩锁骨处轻轻划过,带有抑菌功能,和相对简化的物质交换过滤功能的纯色手术服沿身侧裂开落在地上,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原先因为冲击而大量破裂的毛细血管早已消去,或是连同整个器官一起被替换为新的。他像早产儿一样全身惨白,几乎没有除了头发以外的毛发。因为接合时间不久,骨骼尚未闭合,使得这具有近八十千克骨骼肌的沉重躯体仍显瘦长精壮。警告,战时肢体接驳术前处理进入Phase3,修正剩余器质性损伤评估,降为不具备接驳可能,预备填入脂质体骨架。启用仿淋巴及毛细末端导管网络作为人造的简化激素代替物释放节点,为堵塞存在解体可能的原生导管,开始泡沫细胞诱导形成的准备工作。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位全覆式装甲微微移开视线。
又偷偷移了回来。
他不紧不慢地弯腰将衣物捡起,慢条斯理撕下一块具备液体交换过滤功能的织物,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一边将拟造味觉添料包裹于织物中,“请原谅,茶包还是需要的。在下刚从医疗仓里爬出来,拿不出更好的替代物了。”
“理解,”对方举起手中的杯子致意,“敬超限战。我暂时不会启用你的拟造压感,所有延展肢体的体验都是通过幻痛体验来标示的,你稍微注意点。”
他为对方包扎好茶包,泡成一杯正式的甜品马天尼,再叫了一份亚历山大。
“所以医疗仓门一开你就跑出来了?”
“不然可要被关禁闭,”他指了指自己的腹侧,“全队就属我要打印的器官最多。不,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打赌输了被关的。总之我在医疗仓里待了这么久,就权当已经关过禁闭好了。”
对方向自己倾下身子腰部收紧,捻出一道漂亮的肌肉线条,“如果是我,确实会想把你关在屋子里,就一个人……毕竟我手下都是些好样的,平时用不着专门的闭锁暗室,偶尔有这种需要也都关服务机房里。说点什么,什么都行,我手头没有语言区冗余件,说不出话就干脆给我当哑巴。”
于是他放声大笑。
“你在挖墙脚吗?”
“在这种看不到头的日子里给谁干活有什么区别?我叫库塔,别把这话说出去,还得在他们面前装扑克脸呢。好了,也让我请你一杯甜品马天尼吧。回去我请二十杯,一杯不落。”
“瑞德,荣幸至极。”
灯红酒绿。
他一手拎着龙舌兰,一手端起亚历山大跟库塔走出酒吧走到向上的楼梯去,这里确实是倒数第二层,只消一个转角空寂就铺天盖地涌现在前。他们走到不止是谁拜访的桌椅旁,没有坐下。
“你们跟军方签的是驻区承包合同吗?”
“不,”她饮下一口,“半雇佣半入役。等这场战事完了我就离开转正,职业化的正。”
“我们老大也打算丢下我们。”
“是吗?”
“次时代数据链试用合同,连深度渗入手术都不用做,就算我跟他一起转正我也比他低一级。”
库塔又喝了一口。然后她又抬起来,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我问你的是你是不是真的觉得他是在丢下你们。”
“出路而已。你也说了,这里看不到头。”
“那你呢?”
疼痛重新回到他的身体。胃很沉,胃在下沉,恐怕永远不会停止。疼痛描绘出他身体的边缘,他这次丢的是基本上的一只手,一条小臂,左大臂,一条半小腿,以及大部分的内脏组织。他低下视线,液体流淌,之前因为眼球被流血覆盖而误认为是出血的那滩水只是混着黄褐色一滩水,源源不断从他的临时肾脏,一组外壳坚硬捆绑得当的瓶罐中排出。
是好事。
“是吗。”
库塔从他手中拿过龙舌兰,往喉中灌下,“要这么说也没错,我就是这么自私的贱人。这些沙子是会吃人的,”她用酒瓶指向下方,“它们会吃掉你的手足,吃掉你的共情,把你救活之后再一口一口啃掉你,管你从六国还是南方来,到最后都会被啃成跟炮弹融化在一起,人人平等的骨头。准备好。”
“……”
“是我逾越了。喝什么?”
“莫斯科骡子。”
晚风雌伏于月光下,星幕密密麻麻。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这里,作为战斗序列靠前的雇佣兵部队,他们的平台一直停在十公里外,准备随时转入战斗。来的路上他没看到移动载具,大概那几个同事是乘着外骨骼用脚跑过来的。库塔,这个名字唤不起任何回忆,非常适合星星过于沉默,家乡过于遥远的夜晚。
而这个夜晚也即将结束。
酒保登上楼梯摆下鸡尾酒,冷淡青光透过三角杯变得温柔,他注视着对方揭下一层薄纱厚度的反辐射披风,开口道。
“说到服务器机房。”
“说到服务器机房?”
“你知道吗?军方的数据链使用了高度非时序化的决策模型,无法在我们本地完成由对称性破缺式加密信息流向指令的变升,”视线相交,对方微笑着,他决定把这当成鼓励继续说下去,“而且跟我们在市面上能获得的用于物理解码的所有硅光线路架构都存在兼容性问题。或许你是时候考虑找人更换新一代的解码硬……”
一息之间,黎明作剑斩下凝固的午夜,刃尖残存的薄凉蒸起细碎雾水。
“该他妈起床了。”
一整个沙漠的星星在沸腾,那张略微黝黑而干练的笑脸笑着。
“臭傻逼。”
那张略微黝黑而干练的笑脸突然炸成碎肉。
天空无比宽阔。
老大取下头盔解除面部第二皮肤的覆盖,露出海王星赤道一带颜色的明亮眼睛。老大的嘴唇很薄,也可能是因为那道伤疤与胡须而产生的大小失衡错觉,他有时候会通过这种手法来微调他人对自己的印象,但从来没像老大那样长久坚持一种品味——当然不是说老大品味不好,也不是因为不敢说品味不好。
只是坚持本身对瑞德来说一直很难。
老大说了什么,然后把他放在地上。背后有一颗小石子,只有一颗,着地时的动作轻柔流畅,让他全神贯注在那颗石子上。
他猛地开始抽搐。咬紧牙关,面部狰狞,眼泪淌入口中才尝出实际是铁锈味。他拍打地面翻滚挣扎,石子将后背刮出十二道伤口,深度自一厘米到三厘米不等。疼痛,疼痛,赤身裸体的男人挤出胸腔中最后一口气尖叫起来——
“搞什么?”
老大扇了他两巴掌。他发现自己没有左手。
“……创伤应激。老大你怎么也死了?”
“陪你来的。”
他在对方的帮助下坐起身子。但是生理性泪水是真的,对方简单在自己脸上用覆盖着第二皮肤的手擦几下就走开,提领装甲残骸过来放在自己身后当成靠垫。流了很多血,他低头看见,远比一个人能流的多得多。在几步以外曾经是人的东西就那样被泼在地上。
“操。”
对方没理他。视野内只有老大一个人在忙活,其他人已经进入作战岗位了吗?现在为什么是白天?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作战目标是什么?医疗仓在哪?给我一把枪。谈判是否已经破裂?军方的支援部队是否已经接管?对方无疑违反了约克郡条约第十七条,但是他们是如何瞄准他们控制边界外的这片聚落的?适用于当前情况的是哪种通用保密条例?其实我调前了器官重培周期,如果不是摩洛哥系保密条例的话老大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禁闭没关满了?操他妈的这人为什么在这?为什么是这个白痴?这里为什么会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白痴?为什么这个白痴还不赶紧逃?
“来了。你刚刚说什么?……稍等。”
他的眼前一黑,晶状体处传来的触动感令人恶心而非疼痛,随后覆盖在世界上的血色褪去,先前他只能靠温度与风来判断时间,现在终于能用眼睛确认头顶是天蓝色,哪怕只有一只。他们采购的第二皮肤眼部视觉辅助组件一直非常可靠,几乎能完美容忍他的乱来,吸走内出血构筑临时的液态屈光体自然也不在话下。
他的右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肉色,肌肉细胞汲取水分膨胀开来,借助被引出体外,经过交错黄绿线的人工临时循环系统摆脱代谢产物。疼痛越来越清晰,有些断面粗粝而杂乱,藕断丝连;有些光滑平整,甚至还余留等离子体的灼热,或是多用柳叶刀的冷酷。
老大让他稍微前倾,用食指和中指支持他分开上下颚,另一只手接住混了点痰的血肉沫块:“意识清醒?”
“意识清醒。”
“证明给我看。”
“距离第二阿西洛马条约时间结束还有三十五分钟……不,三十三分钟左右?在那之后军方部队就会正式入场吗?”
“Good Boy.”
“你不问别的?”
“这是你第十一次清醒,”对方直立起身,厚重壮实像横放在地面的水平装甲,“别的我早问过。”
胃中绞痛,重量凝聚其间挥之不去,他干脆用仅剩的肢体勉强立起上身然后摔倒,从过于宽阔的天空上移开视线看向那座底部交织成巢的废墟。弹头特化了软目标的杀伤能力,恐怕弹体内为了防止外部涂层过度吸热而大幅减少了当量,因此那堆钢筋破烂除了空无一人外就只是莲花一样向外绽开,细致描绘出弹体入射点与冲击分散的过程。他咬着牙翻身,换上漫漫黄沙填满视野,还有地平线末端几处隆起的二氧化硅已经冷却凝固。
他还想再细看几眼,那几座披着玻璃的小山丘估摸有十几米高,对于看惯了照射武器造成的平滑断面的人来说算是稀奇,但断骨处锐利的搏动痛让他不得不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他的下巴泡在褐黄色稠液中,咕哝几声又呕出一滩,沿嘴角滴落的瞬间就与身下污水融为一体难分彼此:人造临时循环系统已经抽走了基本上所有的代谢废物与内源抗原当场倒掉,沥进支气管与十二指肠的血水当然是少数。
他被人从背后环住腹横肌,从污秽中捞出,悉数拔下已经成为累赘的体外器官。体温重回掌中,描绘身体轮廓的痛觉从尾椎开始逐渐为瘙痒与安心感代替。老大把他放到铺开的第二皮肤上,两个半篮球场大的面积折叠起来,将血肉之躯吞下,蠕动少许后吐出几乎融进骨骼的智能干性内环境。
“说真的我觉得这东西异物感很重,”他感到口齿越发清晰,“知觉再认里我脚上一直在流血,一直在流,肯定是这东西的投射,下次我们能不能存些有周围神经镇静作用的干性内环境啊老大?”
“毕竟是你又丢了脚。我就不问你那堆梦话里面还投射了些什么东西叻。”
“……那段话是库塔她说的。”
“她叫安热,私人军事承包商INPL的老大,跟我一样都是签了试用合同。拜她就这么去死所赐我现在需要扛翻倍的攻势挡翻倍的战区……当然你也有责任,不过你的责任还能还得起。做好准备,我要启动再认了。”
“等下,她没出来?”
“把你踹出去时没能把自己也踹出去,脑浆砸得太碎。”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不,只是她运气不好,她一直虚张声势,不会有什么真本领。再说少一个人分钱是赚了。”
“……是吗。那能被你顺路救下真是运气不错。平台在哪?我自己爬回去。”
“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
“我一个人来的,专门过来捞你。”
他感到心跳慢了一拍,这种感觉连同心跳被并列记录,以某种形式再现于老大的知觉感受中。他很确信对方设置在第二皮肤下的监控设备是这么运作的,因为那个人对他瞬间作出反应,咧嘴咬牙切齿笑着,眼睛危险地眯成缝。
如同海王星正中赤道。
“平台开不进包围圈。南方蛮子为今天已经准备了够久,准备直接打进联军基地。你看他们连地效飞行器都搬出——忘了,你还看不到。他们的经济体系昨天凌晨全面崩盘,撑不到加拉帕格斯化结束,只好暂停舆论绑架作战连续更换二十六条国际条约对该地区的解释权然后开打内战,不然你当第二阿西洛马条约的防空禁区是谁都能要求六国遵守的?虽然估计这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所以内战是假象。”
“假象。准备好了?”
记忆的再认已经完成。
老大替他接上左手,让他自己为另一只套上辅助机构,指尖再次有晨风拂过。
他终于找回了熟悉的感官灵敏度。以此为标准,他重新拥有了右手,左腿,右腿,右眼,嗅觉,第二皮肤覆盖身体的异物感,一把枪,三管点八零口径,三十把枪,三百把枪,三百八十六个光学观测单位,面积三又七分之三平方公里,最长三千毫秒的高精度预测——
他再认了他的偏见=Cookie,他至此为止的一切积累=选择偏好,整场人生/判断模型。
紧随其后的想法令他作呕。他明明一动不动,脑袋中空空如也,却仍能直觉般回想起那种呕吐感。
在属于他的战场上,谁也留不下尊严的呕吐感。
“现在能看到么?”
他看向五十二公里外那片无异于脚下的沙丘,隐约能听见扫过地表的震烈回声,但那副景象确确实实就在他眼前,相同的还有数十片似是而非的沙漠。随后,三秒后的现实如约到来。
地效飞行器。
大陆裂解。他在军事操典上看到过那种载具,形状其实同巷战使用的蛛型作战单位很相像:位于传动机构的单片翼展超过二十五米,出于适应地形的变化的目的,在纺锤形舱体两侧设置了双层共十六对可调掠角的升力板,并设置额外的升力装置与固定结构将升力中心固定于机翼段中部;纺锤形舱体前细后粗,在顶部制造额外热源极化气体,产生的等离子体将借助激波震离突出物与凹腔,散布到整个空间中。他眨了眨眼,确信这并不是想象中的场景,三十二对上下交织的前掠翼与后掠翼借助焦红砂砾与刺眼闪光绘出翼尖绕流,仿佛新娘正提着她的刺绣纱裙奔向幸福。
灰黄色鲜花盛开的途中,水晶鞋融化成一汪铁水,浇灌荒漠结出无骨的尸骸。
数字偏移了。不是变动,而是一个接一个地丢失,最终造成整个坐标系的偏移。他同样意识到那些重叠的现实——预测模型——也在偏移,像是另外一种物理法则正沿着那头里海怪物的进军向他压迫过来,切断盘踞于这片土壤上方某种无形之物的知觉末端。某种意义上这与先前的无差别炮击行为无异——在走廊的两侧,新娘们走着最短路线最大化覆盖面积,通过压倒性的热量与冲击波抹平当地原本的气象系统,引入他们压制系统鲁棒性能够容忍的新法则,足以同六国全电控天使们所来自的天国相对抗的新法则。
“现在那边的预测长度已经跌到了一千六百,一千五,好,现在是七百毫秒。”老大往地上啐了一口,“E01完毕。”
“HQ收到,检索完成,处理完成,抽取命令序列NLOL-2102,准许执行。”
“HQ收到,执行命令NLOL-2102”
回应一先一后到达。毫无疑问,老大把之前那个包体下载到了本地,他的身后现在正凭空耸立着另一个零延迟的参谋系统。
瑞德一动不动。他感到那些数字从他的皮层上碾过,不是抹平褶皱的碾,而是送他去见库塔的碾过。时间流逝,数字的重量分毫未变,只是被老大分门别类收拾好装进匣子,刻上记号有序封装。
然后化作底火,化为弹药。
这是那个人所在的高度=命令系统,那个人所看见的风景=预测长度。
即便以人生为代价也到达不了的某处。
“既然能——这——为什么还——我——?”
不用开口。我能读取你的表象编码。
话语像知识般为所他习得。
于是暗流涌动,盘踞于上空的无形知识缔结物踩在凝固的二氧化硅上。那个人固定好身后正背负着的伤员,成为这片沙漠人格化的象征。
*常规作战没有胜算,战区翻倍攻势翻倍,经验增长带来的试错空间增长赶不上压力和变数膨大化的速度。我需要拟合你的判断模型来让我采取更加激进的策略。*然后老大顿了顿,顿了很久,抱歉,你又要丢只脚了。
篇二 Within Prejudice
设定list:
便携式急救用通用人造脏器
在本篇并未多次出现,戏份基本上就是瑞德被抱起来从身上扯掉各种瓶瓶罐罐那段,属于第二皮肤或者“第十系统”的下位替代,但依然是南方可望不可得的技术。
灵感来源冰箱老二。
在解明器官功能与组织互动的细节之后,借助人工手段甚至是非仿生手段还原器官功能与组织互动的设备,具体毕竟是科幻作品想怎么吹怎么吹,比方说肺部呼吸加造血那么多塞几个培养皿就完事了。
由于需要突出便携与急救两个需求,需要尽可能地压缩体积,提高设备之间的通用性,因此最终呈现为内部结构相似的单元设备,可以在内部调整构成来实现不同的功能,或是并列设置复数的单元提高效率与过滤能力与营养提供能力的复杂化,一般不会专门配置自动微观诊断功能,而是每个盒子旁边都塞一罐智能干性内环境。
推荐直接附着于创口,借助智能干性内环境来实现物质交换,从而对人体内环境的成分进行调控,利用内设微型生化工厂补足必要的养分激素,分解较大的破碎组织,进行输血输液等等。
体积不够所以会把废物直接外排,醒来发现自己泡在屎尿堆里就别抱怨了。
智能干性内环境
我自己都不太信这是什么东西。vol.2
可能是我质量效应Medic Gel情怀作怪。
现代(?)医学的集大成设备,真的需要把人工智能这种东西拿出来好好讨论的设定,不是很想做但是算是某种基盘类的设定。
在中低温储藏时呈现粘稠液体或者粉末状,使用量巨大但使用方式并未受限,涂抹服用喷洒都可以,但一定要记得在确认生效前继续涂抹。
不具备自我复制功能的蜂群智能纳米自动机械,微观结构在内质网大小,通过含有营养成分与生化信息诱导成分的分子结构互相粘合,能够通过所处环境中的破碎组织来判断附着点,并激发扭曲或断裂其粘合结构改变微观构造,形成具备一定细胞功能、人造的类毛细血管并与尚完好的原生毛细血管进行接驳,促其修复,可以通过仿生或非仿生手段实现内环境中维持空间,机械性搬运物质,定向投放,第一第二层免疫以及一部分的生物电信号功能。由于形成的结构更像是有几根头发(毛细血管)的粥(组织液),因此还是放弃叫智能毛细血管了,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名字太low。摆脱原有的养分运输与细胞运输机制,采取更加人工或是仿生了其他进化树的更加高效的机制。
结构之间依赖光信号通信,在存量足够的情况下可以形成一定的宏观结构,从而摆脱人体原生组织空间分布的制约,或者干脆放弃大部分人体原生组织单独对特定器官如脑脊髓心脏等进行供能与励起。
第十系统
基于智能干性内环境的构想。人体原生具备八大系统,湿件与其接入计算机设备的组织可以算是第九系统,那么摆脱原有人体工程设计,单独确保某些器官存活的技术与构造是否可以称为第十系统?
放弃大部分的医学目的,放弃人体原生的完备性,甚至舍弃“以细胞为基本单位的构思”确保特定器官组织存活的人造生体系统,包括但不限于智能干性内环境,第二皮肤与一些缸中脑的生存保障设备等。需要对其他进化树有一定探索才能实现。
快速机能替代
与人造学者综合征可能有一定相同之处的技术。
脑皮层在最基本的层面上具备一定的通用性,如右脑部分失能的人在一定时间(通常相当长)的训练之后会在左脑中产生相似的机能被称为机能替代。通过物理手段与心理手段将这一过程量产化与高速化。
在本篇中表现为幻觉初期出现了空间知觉中,线条线索把握能力的丢失。在一开始由于本人未意识到因而没有明显描写,随着复苏进程推进开始产生同常识间的距离,意识到无法分辨物体的边缘,把握空间中线条线索的存在,无法辨识人脸等。这些机能通过再认、人造条件反射与冗余皮层等手段转移到其他功能区中,形成新的兴奋关系。
再认/再知化
基于人造条件反射的考量。如果说人将网络作为工具使用,最大程度个性化地改造工具,形成的足以映射本人为何的线索是Cookie;将文化与模因作为工具使用,类似的线索是偏见(或先验体验)和一个人的判断逻辑;那么将人体本身作为工具使用,这种线索是否就是条件反射?如果一日这些条件反射都能够被操控,那么何必去解释人的内核如何运作,只要框定一个人具备什么样的条件反射,是否就能最大程度地操纵一个人“成为什么样的人”。
本文中的再认过程呈现为两个步骤:记忆(关系)的再认与技巧(条件反射与感受阈值)的再认,反过来也能将人的特征保存到这两个要素当中。打个比方,一个人大头照片上被划了一个叉,这种呈现会建立这个人与某些特性(死亡、讨厌、舍弃等)的关系,再把照片变黑白旁边写上年月日就能进一步细化。如果能够操纵官能甚至是直接在对应皮层操纵表象的形成,那么通过一定方式引导关系的形成,是否就能切实地制造记忆?当然也不否认受到大脑原有记忆机制的干涉,但因此是否就可以有方向性地让丢失的记忆重新建立,或者加深对某些事物的记忆与印象/偏见?
技巧的再认涉及到对于感受器与反射弧形成的操作,具体原理对不起球球哪位生工巨佬来写。宏观的类似于肌肉记忆以及对于特定完型的反应(看到圣歌两个字我就会骂娘),也会与记忆的再认有一定相关之处,围观的类似于膝跳反射的微调,对红色这一颜色危险度与刺激度占比的认识等等。比较类似的像是使用网络中,你在漫无目的地逛淘宝时,页面上出现哪些东西时你停留不继续往下翻的时间会久一点。技巧的再认不是让你重新体验某种东西,而是在记录你原有的数值后,在你丢失或者需要使用时还原。你会机械性地当淘宝页面上出现某些东西时多停留半秒钟,有意识地引导你形成有选择性的注意力,打个比方就是由内向外翻转的斯纳金箱。
将这些线索数值化后,可以随意操纵、复制修改或者拟合人的轮廓,从非常微妙的意义上改变一个人,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社工梦寐以求的技术。老大救下瑞德也有采集他的相关数值(偏见)的原因,从而形成一个相当激进又有些多愁善感的判断模型,并将其同自身的“轮廓”进行一定程度的均值化。这是不需要丧失自我的更换自我,像是把一个人一生的经历凝缩成可操作的数字并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再现一样。
希望有心理学巨佬能驳一下,这个还是有点危险了。
人工表象编码。
指示映射,正则表达与通用语言。
严格来讲并非借助生物手段与物理手段进行人的表象操作,而是在人-机的语境下,形成被双方所共用的“人机通用语言”。人在完型识别与条件反射的方向上进一步,而系统在模式识别上进一步,两者重叠形成的中间地带,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是目标指示系统高度丰富与客制化后的东西。
应该在BJ里就解释清楚。
为系统的模式识别设置更加贴近需求,更加客制化的分类/本体论,然后通过完型识别与条件反射植入的方式来让人以有意识地认识到,或者更进一步也是更多用的,让这种人与系统之间的“约定俗成”被下意识地阅读,形成表象参与到思考过程中。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梗的引申,像一提“财长”就想到“杀财长”,想到“杀财长”就想到“杀废狗”,想到“杀废狗”就想到“驿宁又度过了一次财政危机”。将这种表象引用,关系建立的过程中,几个要素从词变成更加抽象的标志、闪光、甚至是细微的难以感受到的触觉、胸腔沉闷的程度等等,最终指向的关系与情感换成战场上具体的事物、坐标或是命令本身,将两个互相能接住梗的人中的一方换成系统。这样一套成体系的映射关系就是人工表象编码的基本模式,而从面相人的系统末端出发,士兵/作战单位之间可以共用表象编码之间重叠的部分,将遭遇与行动可靠地数字化进行管理,或是互相引用进行指示,实现语境的通用,人造的共情,或是像老大最后那样对瑞德写入语义性的表象,构成有意义的字句。
由于战场需求不同,士兵能力不同,系统从大到小的细节不同等,各国各军队各军种甚至再往下细也可以,都有不同基盘的表象编码体系,并且由士兵自身进行微调,并在作战中逐渐优化细化,贴近自身的需求与经验,形成判断模型与选择偏好/Cookie。
深度浸入(手术)
相关见军科院脑机连接讨论,更加人道主义的版本。
模糊原生官能的轮廓,在表象层面对知觉的形成与变动进行操作来获取信息与下达命令,与指挥网络和指挥链更加有机的结合形式。因此最终处于什么样的容器、得到什么轮廓的模拟官能体验并不重要,更加看重如何对难以估量规模的数据形成先验性质的把握,对生理硬件与指挥网络的可视化或者说、可感知化工程都有一定的要求,因此对人选有要求,对手术水平本身也有,需要来自其他进化树的模式参考。
作为对比的是BJ篇中瑞德的表现,阅读信息下达指令的行为还停留在视觉获取(拓宽可视光谱以容纳更多标记与分类)和微动作输入(眼球移动,肢体末端的微动作),即基本的人工表象编码系统。浸入并非是读取皮层,将神经电信号模式综合解释为某些动作或兴奋,输入方与输出方的关系更类似于下丘脑的双重命令形式,是更加纠结有机的关联方式。
篇中提到的试用版本是指将这一数字控制再度模拟化,但是需要在人体的线索(判断模式,选择偏好,条件反射,Cookie)中进行结构性改动,抛开迄今为止以单一画面、单一时间轴为主的认知形式。
末端形变分层材料弹体
有很些年头的技术。
通用迫击弹体计划“破坏信使”的产品之一,在弹体材料本身强度达标的情况下,将外部涂层作为削弱材料强度而非增强材料强度的手段。出膛飞行过程中受到激光蚀刻,外部涂层形成特定的形状,并最终在末端高温高速的情况下渗入弹体刚性部分,将材料强度削弱到标准以下造成形变与脱落,改变气动外形且持续改变气动外形一直到着地,从而实现无需燃料的末端机动,或是大范围音爆与次声波等效果。
在中程接受照射蚀刻,换句话说就是可以控制末端阶段弹体形变的整个过程,以及其末端机动的轨迹或是以动能杀伤效果为代价换取何种杀伤效果。
不过L490被南方打穿只是因为第二阿西洛马条约要求展开强制防空禁区的瞬间就遭灾了,这种弹头毕竟还是六国玩烂的东西。
也可能是因为我非要玩30STM的梗。
篇三 Antimetabolic Antimetabole
背景简述:
大背景:六国殴打第二梯队/区域大国,雇佣水平相近的雇佣兵来作为侦察兵进入战场
小背景:压制系统协同下近程较大火力差别间对抗与中远程战术对抗演示
正文:
室内浑浊,尘埃被精心摆放于每个位置以形成照不亮任何角落的昏暗反光。那些反光以点连线,以线构面,画出几何、地势、气象、数字与大片大片的白色将视线割裂。数十张的面罩上也显示一切无声,无论怎么回溯转码跳频,空白都透过依赖三种感官进行操作的面罩笔直砸向视网膜。
室内并非压抑着人声,只是其中没有意义。
“已确认所有短波频道失能。”
“前线单位LE群组微波通信距离降至五米,四米,三点七四米。已确认发信单位信号丢失。”
“已确认当前长程频闪信道上行速度低于标准,正在切换抗干扰手段。”
“前线单位BN群组的振动信号丢失,我们已经失去所有同前线单位BN群组进行通讯的手段。”
有人偷偷停下手。
有人干脆停下手。
“前线单位CA群组未在规定周数内回应,重复,前线单位CA群组未能在规定周数内回应并获得敌我识别模型变换的加密特征,将下调前线单位CA群组的任何送信行为的可信度。”
“已确认当前长程频闪信道上行速度低于标准,正在重置照射设备折光体排列。”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然后对副官侧身耳语。
“捕捉到了前线单位BN群组的振动信号!……解码完成,是无意义的乱码。已经移交后备计算资源对照一百个时间单位以内的加密模型尝试恢复,前线单位BN群组失联状态判定保持不变。”
“指挥单位NK群组的短程振动信道上下行速度开始下跌,正在将送信负荷转移至频闪及无线电信道。转移完成,预计有62%的负荷未能及时转移。”
“同指挥单位WN群组的长程有线通信干扰情况严重,对方已经启动机能转移。本单位指挥机能已经溢出121%,是否……”
“进程继续!”
整个房间中,唯一,哪怕,可能还有一星半点意义的人声。
副官大声回应,然后向他点头。从口中说出的话语太过臃肿繁长,因此他也只是点头。
“……进程中断。已确认对有线信道的物理性破坏,共有11%的指挥单位WN群组下位群组完成重指向。”
“指挥单位WN群组最后送信:指挥单位WN群组将转入作战单位WN群组,正在脱离直视距离。”
“照射设备折光体排列重置完成,正在运行软——完全沉默,正在调取剩余的问题排查手段,回馈数为零。……我们已丧失所有能够确认频闪信道送信成功率的手段。”
“……”
“本单位向外围中短程通讯速度极速下降!重复,已经确认本单位向外围中短程信道遭到强干扰,距离信号完全丢失还有——”
“诸位。”
他清了声嗓子,然后拍手。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放任数字于面前瘫倒,空白将一切抹平。
“如诸位所见,对方已经完成了电磁对抗的初始化。接下来他们会一个接一个,声,光,电,热,还有化学手段,全力断绝我方同友军单位的联络与同步。
“代替六国级别军事力量于第二阿西洛马条约时间内活动的雇佣兵部队,不论其动用的手段,都已恢复其八成以上的作战能力。这是预料之中,我们也已经为之做好准备的状况。接下来本单位将按照时间表重置指挥机能并逐步转入作战单位,我给诸位半分钟的时限修正上行指挥链向我们传达的最新作战指令,随后我将代理本单位的最高指挥权限。此乃背国一战,不准后……”
不知为何,他顿神半秒。
然后改口道。
“不,一直以来,我都对能够同诸位并肩作战感到无比荣幸。计时开始。”
他浑身毛孔都皱缩成团,顾不得其他匆匆重构了二十八个欺敌热源,全力转移声辐射扭开身体。第二皮肤与仿人体辅助机构处的装甲为他挡开了沙暴,但劲头是挡不开的,他不得不冒着暴露的风险亲手微调静电场,形成便于自己逆风移动的空洞。火线死死咬着他的脚后跟将他卡入死角,斩落模仿人类热量、心跳与自由意志的临时沙堆,放任雇佣兵逃向相关性被重置的位相。火力通道的操作者一定花时间啧了一声,因为雇佣兵意外得到了站稳脚跟的空隙,在不到半秒内转移算力将预测长度达到一千毫秒以上的空间捅入敌阵。如果能从这沙暴中自由清晰地俯瞰,就会看到对角射来的高温金属射流借助金属感应与共振削下炮弹一角划出最速曲线,沿着对方射来的方向砸进弹膛贯穿载具。
瑞德再一次被冲击掀飞,原本喘的粗气被打断成一串干呕。他指示三个单位收起足部履带弹出固定桩,挡在敌方某台重装载具与自己的连线上,对方不再掩饰炮口动作掉头甩下反步兵子母弹,悉数于一公里内被诱爆。与此同时瑞德已经退到对方能勉强抵御反炮击干扰的范围外,拧动狂风聚拢弹体残片,制导电荷击穿空气形成等离子体迎面撞上。炮击交替,他再次被迫向己方压制稳定地带移动。此时此刻此地的预测长度高于一千五百毫秒,容许仅有稍强于步兵火力的协防火控组独立完成偏导欺骗敌方重火力的任务。雇佣兵强压下以手覆面——这是他向自己设置,重置心态的暗示动作——的欲望,即便浸在液态泡中,双眼也因为瞪视对方的力道而绞痛。
干掉。
直觉奋力叫嚣,胸口甚至为此贯穿般疼痛。
他不得不全神贯注于那台载具的移动轨迹与微动作上,通过数据图表来验证预测图景的正确性而非当场动手。相比之下,维持连续变轨的高速移动与设置欺敌热源和弹道占用的心智资源已算少数。待他拿捏住主意后已过两秒有余,距离那台偏外围的重装载具又远了快半公里。于是瑞德干脆横下心,全功率激发他手上仅有的两门照射武器。
尘沙燃烧的残影在最末端扭曲断裂膨大为蒸汽,在装甲上留下的痕迹甚至没有其飞快调转炮台原路返回回敬炮火时,汽团猛然胀裂轰出的焦黑深,即便二者在现代装甲面前都软弱无力。动态迷彩消失一瞬露出原有深绿颜色,但又迅速伪装成沙暴。高能激光持续扫出橙红色直线,连续不断反而像是沙暴正翻花绳,把顶着三门主炮刺猬一样副炮的重装载具牵弹离拉,连通性与紧致性于现实中铺开。近十具载具构成的拓扑图形被有意变换,为了夺回主动权,原先处于外围的一台突然急停,三十九条火力通道同步开火,冲天炮响几乎要将沙尘拦腰斩断——
瑞德从第四十个位置冲出,在同一瞬间,橙红色灼烧痕迹再次穿过蒸汽团,曾经的反辐射涂层液与二氧化硅高温反应,反射激光于空中扫出扇面剁下副炮炮管。高温射流从他身侧飞越,他看着同样灼热刺眼的橙色在空有信息获取能力却呈火力空白的锥体空间中走完了最后的三十米,荡平炮座将火控组件打出舱体被流沙绞碎,随后抓住对方修补拓扑学漏洞的机会将对方一半的火力通道逼到同一方向,向六点钟方向转移。被沙暴遮住光学观察件的载具群试图通过炮击阻碍他重新隐藏特征的举措,但力不从心。
你不该过早处理协同步兵单位。
他同样感到力不从心。
瑞德试图组织语句,但最终都只能形成勉强存在逻辑而情绪外漏的编码串。如果此时敌阵中还留有数个步兵单位,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劫持敌我认证,降低步兵单位送信可信度的同时引诱阵型出现缺漏,自下而上地干扰指挥。他的身体几近躺倒,借助超声悬浮与静电以最小阻力远离敌阵回到能够藏木于林的距离上。
*L432区在二十六秒前被突破,以此为跳板他们能将有效压制区扩张到接近腹地,但我确信他们的目标不是扩大地理空间上的有效压制权。*老大沉声继续说道,他知道老大还同时指挥着九十六台中型载具,引导宏观的气象变化维持沙暴,扩散调制静电场的雾化液体,他们要制造特定形状的压制带连续带以实施连续的有效炮击与地效导弹轰炸。炮击源头在首都方向,落点恐怕是联军基地。……我们时间不多。
喉中一滞。瑞德保持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连续打了好几个滚,最终撞在两人高大小,直属自己的轻型机动单位装甲上,起身时头脑却异常清爽,显然操作自己迷走神经和调用载具接应自己都是老大越过越过他的权限做的。轻型载具滑动炮座,余出空隙好让他坐上去。
“我不可能再快了。他们是有备而来,有效炮击范围和有效压制范围咬成的锯齿形根本没有缝隙。”
我知道,但是我们时间不多。
“我会试图发起一次冲锋。”
不需要,但是做好准备。
L490区的地势图出现在他的余光中,颜色与线条因为狂风每秒搬运的巨大质量而癫狂抖动。图像进一步放大,直到他能看见载具群间孤零零的近程频闪器。紧接着老大在图像上构型出一系列轨迹,伴随夺目白光劈开狂沙轰然砸落,然后无事发生。可能性被可视化,他耳闻目见了老大的作战意图,我会从数个方向发起等离子体狙击——
“我来完成末端制导。”
除你以外一切损失都可接受。
“难说,把附近地形和静电场操作权交给我。”
你处理不了复合视角时轴。放手去做,我能预测你的动向。
他松开紧咬的牙关,为莫名涌现的强烈恶感感到怪异,随后在平台上直起身看向沙暴笼罩处。敌方载具群接收到的是固守阵地的指令,在丧失光学与无线电长程测距手段的状况下,这支部队现在全凭短程的互相测距与自测轮轴转数来确定处于沙漠中什么位置。
一把凿入磐石的倒刺利刃。
他蹬离平台,助跑几步,随后伏身挟裹风沙狂奔。他越跑越快,声辐射砸出头顶风洞,流电于脚尖迸发;第二皮肤疯狂鼓动维持气动外形,将身后的冲击波抚平为助力。轻火力维持的诱饵显然已经无法继续掩藏这股动静,他稍稍移动观测视角的时间轴,满眼都是自己被逼进死角的预测。他哼一声。
山峰破地耸起。
沙暴搬运的巨大质量被指向同一方向,倾泻之势几乎给人以天地倒转,上方沙漠沉下的错觉。原本流动其间的人造雷光也一同消失后以更加猛烈的势头砸落,照射武器的亮度根本无法同其相比,只得偷偷刮在反辐射涂层上冒起又一团蒸汽。那些炮座飞快打转,指向自以为是敌人所在的方位。瑞德猛地收腹,依然还是抗冲击姿势只做到一半时撞上爆炸。电动机构替他在空中无用地多比划了几手,最后还是轻型载具把他从炮击轨道上再一次撞开。
纯白色在大地上画下第一笔。
水平强度足以顶住攻城弹体的装甲正开膛破肚,勉强剩下的部分已经融化成一滩冰激凌。
他使劲甩开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溢血的脱力感,引导金属射流像墙垛一样撞上反步兵子母弹,让动能全部倒向十二点方向。这为他制造出了短暂的火力真空地带,于喘息间再一次调配算力构成法老之蛇样不规则的有效压制空间,随之而来的敌方炮击被伪造热源与中程蚀刻转向替他挡下一击的载具残骸处碾出同沙暴一样细碎的尘铁。同样也在这一刻,自己唯二能发射金属射流的载具被拦腰砸断,后半段凌空翻飞十米有余。瑞德毫不犹豫将其诱爆,随爆风而来的低压将砂砾上吸,重新掩起无光之幕。试图更换移动方式快速转向的两台被看破动作强行困于逆行流沙中,也被一扫只剩下半身灼火遗骸。
我少干掉了一台。
瑞德已经无心再口头回答或是通过眼球移动打字进行回复,但他知道就算表象编码无法传达他的回应,老大对他的了解也足以预测接下来的动作。西北偏北方向不自然地膨开几团沙浪,他心会神领,指示照射武器向脚下聚焦将自己炸向那个方向。一发都能将他打成碎肉的火线果其不然追上,被他以半空爆风偏开后扎入下方,打出下一瞬就被抹平的丘间沟壑。他没有去数其中埋了多少友方作战单位,继续在自己可能身处的方位上制造移动热源吸引副炮组的火力。自空坠下又是一笔,原本正狂奔着的钢铁巨兽被突然斩首般失去准头横冲直撞,拖拖拉拉在地上散作一片。
他再一次横飞出去。这在意料之中,为了将敌阵的拓扑图形引得足够细长,他用上所有近人形大小的载具作为假象诱导其移动,现在已经十不存一只剩半,方圆三里人类大小的热源恐怕只剩他一个。火力的差距封死逃生路线,数学代差在此也无能为力。
但并非没有出路。
雷击同时砸在余下五辆巨兽上,形成短暂的法拉第笼,赖以确保近程沟通的无线电与频闪手段也瘫痪瞬间,半径五十余米的半球体有效压制空间支离破碎成四座孤岛,耗去整整三千毫秒才重新对齐时间轴。利用静电场与气流稳定形状的等离子体再次划过,连同地面一起融化。瑞德直立起身,眯眼将最后三具所有火力通道与观测组件指向构成网络的图示刻入髓鞘再将其抛到脑后,甩开残破右肢。幸运的是能够击穿装甲的火力通道还有一条,不幸的是这是他手上最后一条。
我只能保证击穿一台。三主体的压制系统构成已经接近拓扑最优化,我们的火力不足以顶着那种压制打进去。
“了解。”
瑞德最后一次用这双腿迈步。
他没有打着还能有第二次脚踏实地的主意,而是在被击中前提前弹射下肢改变轨迹,用左手着地完成接力,迎头摔入三台载具扬起的沙尘。即便对方没有想到这一出,近防系统也自动决策瞄准开火,遵循依赖振动完成的敌我识别被迫形成狭小火力缝隙。他在四分五裂之前挥动预测长度近千毫秒的空间,用平面的圆横断窒息压抑如马德堡双半球。
计算诸元功率全开。
掀翻桌子,将名为可能性的筹码揽入怀中。
瑞德眼前划过那些动态迷彩装甲,它们大多也只剩下动态这个功能,无力约束故障信号张狂地打滚。瑞德看见接下来的一秒内等离子体冲入对方已经无力投射磁场抑或制造非谐振腔的弹道,扫过两座炮座的同时为雷击纵贯,化作位处圆心拉扯金属射流绘出傅里叶变换砸进第三座炮座的导体。
他叹了口气。
瑞德清醒了很久。他知道自己缺胳膊少腿地正趴在老大背上,不过要自我认识这一点还是有点太难了,一想到中脑边缘奖励回路的生理数据还不会骗人,他恨不得自己干脆就被第二皮肤这么混着骨头吃下去。
清醒了?
他们站在原地,数百雇佣兵身骨被融进金属之处。
老大把他扛在右肩,用辅助机构而非瑞德第二皮肤所剩无几的动力抬起他的下巴。肢体完好,还能站立的那个用没有扛人的手弹了另一个人的脑壳。
知识狠狠捅进前额叶,冰冷尖锐,尔后于白质中飞速膨胀。头盔死命撕扯他的上下眼睑,植入数以万计的光诱发条件反射,如同揭开覆盖于沙漠上的现实之膜,将世界的真相赤裸裸地捧在手心。他本应对这种体验足够熟稔,但视野重构的速度瞬间超过了他的掌控,他只能被动地看着一切原理都被复现于眼前,五秒之内的未来重叠在一帧当中。
其中一帧里他们没有站在原地。沙漠中几乎找不到参照系,除非大地块块融解,二氧化硅冒着白气四处流淌将流沙囚禁于地下。视野中也没有太阳,特种金属骨架铺天盖地,如雨一般坠下。
老大轻轻捏了他手,破空音刺得他头皮发麻,他好奇这两件事情之间到底谁先谁后,还是卡在时间轴的同一处上。层层重叠的未来扭曲变形,正如面前的废墟扭曲变形,又一颗炮弹砸下,将那些特种金属骨架吹飞到空中。
是声音后到了。
他们——老大向前迈了一步。一扇密封门板从他们原先站处刮下,轮胎似的滚下山坡后被另一条支架拦腰打断。更多的骨架在空中就已经互相冲撞崩断弹射,如雨一般坠下。他从中分辨出了医疗仓,服务器机房的中央供能路线,逐渐燃烧化灰的私人生活用品,以及数不清的弹药箱和弹药的殉爆。老大又稍微走了几步,脚步流畅毫无波动,一一躲开试图把他们串烧的统计学与概率论。那些不那么致命的碎片打在他们身上又弹开,勉强在空中绘出气流的轨迹。他们就像在雨中散步,因为动作迅速身形单薄躲开了每一滴雨滴,抽空还抬头看看乌云还有多久离去。一整座废墟的文明因为冲击而碎裂,飞上空中又坠落,种下钢铁的森林。
终于,未来的景象不再变化,同眼前完美重叠。他趴在老大背上试图数地面上横竖插着多少根特种金属支架,够不够给这场战争中死去的南方国家士兵当做无名碑。
老大看了他一眼。或者说,他趴在对方肩头,感受到有相当数量的注意力资源被指向自己又消去,重新分配给上千条指令。日轮在上,阳光照耀,从中析出数字与超出可视光谱外的颜色,从而得以为近百种维度的战场信息提供分类区别的空间。经验与习惯下意识地拼凑起这些细节,再度为他复现出两公里外三秒钟后的现实。
辛苦你啃最硬的骨头了。
在打下这串编码的同时,东南偏南方向六公里外一颗贴近地表接受静电场加速的弹体从正后方吹飞连射轨道炮的移动机构,那个倒霉家伙原本正看着前方紧张等着下一发等离子狙击也从同一方向打来。下令死守原地的部队早已忘记上下前后左右,连分摊防御工作组织有效的应对体系都做不到——获得完全压制加持的重火力炮击可以从任何方向袭来,又拐向任何方向,只剩下人人自危拉高血压向猝死狂奔。
瓦解组织分割个人,将军事操典与协同配合一脚踏碎的恶劣战术。
要怪就怪他们丢了压制权吧。
他能看到,不,是经过老大过滤后,容他理解的更远处战线前端。维数上万,由近百支时轴与数不尽的决策末端重叠而成的滤镜下箭形弹凿出的刮痕还刚刚冷却,又在下一刻同某一支未来拟合,被二次击中,极速燃烧贯穿装甲。紧接着他看到象征老大操作动作的光点跳下来在残骸上贴上一个“友方”标签,又跳回去将接下来五十毫秒内的无底未来收束为一条,一次齐射后双方各损失或无力化了六七条火力通道。
绵延成梯形,纹丝不动的拓扑图形突然熵值暴增。
在一瞬间溃退如山倒去。
瑞德看着敌阵被分割解体,不知为何想到了鲸骨于海底腐烂粉碎的景象。
源头似乎是某台双管重型载具在某次炮击中竟然无视敌我认证击中同僚,引起的命令混乱不仅未能被压下甚至骤燃燎原。原先互相监视互相保证的组织单位在那几秒内同时丧失了对时间轴的同步,本应按部就班逐个执行的铁令互相冲突,最终砸断了整条指挥链。
在以毫秒为单位定夺现实为何的战场上。
至于是提前引发了对方预测时轴中的现象,还是仗着预测精度代差埋入意外变量,抑或电磁对抗上取得了何种进展而最终导致自律为天职的军队连时间都看不准,究竟是采取了哪种策略,又或者混杂了哪几种策略,瑞德并不在意。他的意识更清醒了些,让他能看到鲜红的倒计时。战况恐怕仍然不容乐观……?
“……”
下一波轰炸要来了。
光景从他的眼前流逝,他重回干巴巴光秃秃的现实,思忖那一垛钢筋适合插在库塔坟墓上。老大最终还是没有把难以把握的画面全部收走,留下相比而言更加接近简笔画的点阵图,粗略画出敌方有效压制区的范围。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借助“走廊”直击联军基地,第二阿西洛马条约强制净空条款很快就会结束。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清醒不过是回光返照。
睡吧。
室内浑浊,尘埃被精心摆放于每个位置以形成照不亮任何角落的昏暗反光。那些反光以点连线,以线构面,画出几何、地势、气象、数字与大片大片的白色将视线割裂。数十张的面罩上也显示一切无声,无论怎么回溯转码跳频,空白都透过依赖三种感官进行操作的面罩笔直砸向视网膜。
室内并非压抑着人声,只是其中没有意义。
再也不会存在意义。
他张大嘴,眼眶脱力只能看向那些戛然而止的轨道。从首都地下秘密发射井射出的地效导弹本应该迅速穿过他们拼死打下的位置压制无处不在的地面防空火力,最终核爆联军基地。现在导弹早已出膛,而他们也站在原定位置上,时间表更是冒着成千上万人血腥腐臭的完美无误。
头顶震响。画面岿然不动。
有什么,不,他能猜到,是有人正张狂地站在指挥载具顶部装甲上用什么向下敲打。
事实确实如此。
外部光学观测组件捕捉到了一个身着六国级别装甲的人形单位,一手抱着肩上疑似残缺人体的半身,一手持住接近四米长粗犷结实的枪膛。虽然不知道六国人形单位是否还会将观测组件大量集中于头部,但他还是下意识以为那“人”转动脖颈的动作是在四处张望。
然后将头部正面对向摄像头,踱步向前。也许是状况过于诡异,即便他未强制下令也没有人敢开火。
死寂。
“重新验算,”他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更新假设……地形偏移A225。”
数学不会欺瞒。
除非一开始他们就被骗入了错误的现实中。
那“人”越走越近,最终蹲下,解开面罩,海王星赤道颜色的瞳孔倒映着自己。
“……验算,完成。”他花了很久分辨出,那是近处下属的人声,“雷泽格尔置信度9,基本采信……恐怕是我们……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方向南方移动了……一公里……”
遮蔽卫星信号,遮蔽参照系,遮蔽声光电热一切长程观测手段,仅靠载具自身移动机构的转数与邻近单位间距离的变化计算移动距离。如果要实现一公里左右的偏移,下方沙体中至少被制造出了三段流动层以防止我方察觉,还需构成长时间骗过绝大部分观测组件的错误太阳成像大小,相比之下战术上的拉扯并非难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还站着。那人让开了镜头,让给太阳。
让给凭空生出黑点,逐渐黯淡的太阳。
有什么正在坠下。下落轨道很直,不屑于缓冲降落造成的巨大热量与冲击。太阳在他们眼前被吞下,就像尊严在他们面前被碾碎。
爆鸣扫荡。
那人挥动枪膛如挥动一支指挥杆,又仿佛雕塑师漫不经心正对毛坯比划,轻松写意引导光之网交叠,连同所有近防系统与空气动力干涉尘埃核一齐擦去。看往全息未来的眼被挖走,他们浑身赤裸于混沌现实中,仅此一击就将数十年囤积坚守的心血看破抹平,换上铜墙铁壁坚不可摧的新法则。
六国移动国土正从天而降,挤去他们最后的理智。
“——不要动!全部把手拿开,不要开火!”
邻近单位殉爆,四面八方的冲击却将他们牢牢摁在原地。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他应当欣慰于自己喝止住了还留着一条命的人们,因为试图开火者在他开口前、在上膛的瞬间就融化开,跌落并扩散开在这片裂解又冷却的玻璃大地上。无线电频道中无休无止的噪点离去,显出更加深邃更加无光的沉默。
永不见底。
震动。那人再次用枪膛敲打着装甲。
“畜生,”他恶狠狠摔下话头,“欢迎回到约克郡条约时间。”
篇三 Antimetabolic Antimetabole
设定list:
预测长度。
并非预测一段时间内未来会发生什么,而是能够计算并有效率地利用一段时间内所有变量所有可能变动值的所有组合最终产生的情况。非常糟糕的比方就是能够把握预测长度时间内的所有可能性,并组装成自己的策略。
可视化的效果类似于俯瞰数条时轴,以及期间每一帧之间的相关性,每一遵从一定规则发生演化的变量与系统,在一定规则下互相影响扰动而形成的相关性。这一视角下事件只以关联性而非时序性排列。
有效压制空间
之前的讨论中应该叫稳定压制带,但考虑之后还是觉得火力主导更加明确。
有效压制空间中的预测长度一般都比较高,也因此可以形成时间上的“防御纵深”来确保依靠较少较分散的点出发火力通道,或是威力相对较小但是覆盖面更大的气象/热量/光学/电势影响经过一定时间与流程实现互相纠正偏转,将有效的火力投送或是火力截断覆盖绝大部分空间。
约克郡条约
主要以避免南方国家在内部战争中使用超地平线火力造成重大误伤事件为目的的六国主导条约,执行力量也为六国武力。作为介入战争借口的状况不多,因为(六国眼中)单纯的对空拦截火力还是太菜了。
第二阿西洛马条约附属条款
第二阿西洛马会议后针对NBC袭击与扩散作出的条款,禁止重火力介入可能存在高危NBC袭击发生的地区,导致高危物质大气层中过度扩散。优先级高于大部分国际条款。
篇四 Solstice-stage Volcano
背景简述:
大背景:六国殴打第二梯队/区域大国,完全包围进入投降倒计时后的剩余事务
小背景:南方国家士兵拆弹与六国级非入侵式城市战战术演示
正文:
他登上顶楼,解开物理闭锁,将枪支抛入空中。
枪膛本身很沉,约有二十公斤,因此头朝下地栽入深渊。风动摇不了这等暴戾,只能佯装温柔轻轻吹拂。他眨巴眼,想象那把机枪会如何穿过一层又一层复合材料,一次又一次扭曲碎裂,留下残片与黑色的剐蹭痕。它会穿过兼具天花板功能的人造流质土壤,穿过支持房间在建筑内形变游移的动力机构,穿过空隙,穿过物流管道,穿过人造子宫池的柔软外壳,穿过易腐物质集中管道,穿过小教堂里这座城市最后一扇彩色玻璃。光照会终于有机会到达那座独属于自己童年的小小洞窟,到达没有灰尘,也没有目光洗礼的城市最底。
他打开送信器,“回报位置。”
声波,模拟信号,光信号,最后变为次声波在城市中回荡,沿着设计好的建筑夹层勉强转向,潜入远低于人类听域,无从有人得知的风声。
“疏散主道02-344段,东南方三公里,建筑中层。”
“疏散主道02-325段,东东北方五公里,建筑高层。”
“疏散主道02-09段,西方一公里,地下设施上升井中。”
“疏散主道02-810段,东北北方六公里,建筑顶层。”
……
“疏散主道02-05段,现场,撤离人群中。”
“保持当前状态不变,直至下一次定期联络。”
频道里知会声整齐划一,同样也由风送到耳边。
穿过沉入永眠的城市。
他踏至边沿往下看一眼,望不尽机枪砸出的洞窟,于是干脆踏开迈步,翻过楼顶层层崎岖向上攀爬。
这块区域都是统一制式,内部互相连通的复合社区,在最顶的天花板上留有一条条高强度有机玻璃,像反光条纹排列于雪原大地。虽说如此,受困于早期内部空间设计的人们在顶层搭满了各种违章建筑,在高层上再竖起一丛林的高楼,并不能承受住仿生攀爬装置的穿刺。他穿过那些生活的痕迹,在巨大的涂鸦上辗转腾挪,将尖锐攀爬臂捅进玻璃。他印象中童年的此处也遍布沟壑,但并不至于像今天这样难以往来——建筑原本互相缠绕的部分都早已分离,如果没有攀爬装置,那是真的得背着这身重量一楼一楼的翻越过去,以防弹射跳跃时的冲击力摧毁这片纸牌屋。
灰蒙蒙的框架林立割离,他想起那些珊瑚虫早已死去的珊瑚丛。
他从骷髅样塔尖跳下跃向另一座,又是一次冲撞。延伸架没能撑住他的重量,反被他握着如握一把刀在建筑外壁上一路划拉下巨大创口。这种釜底抽薪的动作引起一串连锁反应——坍塌一直扩散到了十公里以外,部下开始违反静默用私人频道呼叫他。花了些时间从废墟中挣扎出来,重新回到楼顶时,他将剩下的武器抛入空中。
“回报位置。”
“疏散主道02-344段,东南方一公里,建筑中层。”
“疏散主道02-325段,东东北方五公里,建筑低层。”
“疏散主道02-09段,西方一公里,开阔平台,正在向建筑群移动。”
“疏散主道02-810段,东北北方五公里,建筑顶层。”
……
“疏散主道02-03段,现场。东向撤离人群中。”
“保持当前状态不变,直至下一次定期联络。”
“收到。”
他继续丢下装备:外装机械臂,传感器簇与额外的护甲。他将辅助动力机构脱下,躺倒在地替自己拆卸那些卡在更内侧的框壳,气喘呼呼,翻身时还得把辅助动力机构重新穿上,一不小心将镇暴泡沫容器压碎成沫。他原先不理解后勤总部要给每个部件都设计物理电子两套闭锁,照道理在电子战中败落的瞬间就已经没命,不会有机会用到物理闭锁。现在看来,恐怕是他们预见到了如今的状况。
丢盔弃甲,辅助机构终于能允许他以半跪姿势观览中环最高处风景。
将火山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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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学术自动再构网络进行的技术溯源工程中断于编号为SWA0982的资金链簇,呈人为高拒绝水平导致的发散趋势,可能执行该强度人才引进管理的民间机构名单如下:无。执行单位已终止本工程,原因:避免单位或工程的暴露。工程各阶段的详细内容与具体支出请查阅附件。
……第二阿西洛马会议与会者名单第三版无效证实进入最后阶段,错误录入人数43人,理论未录入人数5人。在完全修正该文档造成的推算污染前,请以第二阿西洛马会议与会者名单第二版为参考。无效证实工作的详细内容与具体支出请查阅附件。
……■■■■■国立生物设计研究院与■■■■■卫生部公共预防局联合投放的植入性免疫名单已更新至:六年内。其中新增埃博拉级病毒病原体数量:451;哈雷阿卡拉级真菌病原体数量:24;戊型进化树类病原体数量:60;第二阿西洛马级病原体数量:2。关于■■■■■在非共生生物设计领域的异常技术追赶现象与可能的泄密性质技术转移的完整分析报告请查阅#保密等级6#。
他喜欢家乡的风。
风则捶打着火山,即使是在此时此刻。
泵动这座城市需要难以想象的热量,就像人智作为柴薪燃烧,浑身发抖几欲呕吐追赶乌托邦,将死缠烂打无法消去的最低损耗灌入风中,直到每条大道每处旮旯里都遍布呼啸,永不停息。
火山尖则无言矗立,自它来到这座城市沿主道移动至此已经过了七十二小时。
他调整呼吸继续上路。越往前,他就越深入由城市动力源废热所带来的巨大气旋,不需精确计算,自身狙击者的直觉就已经在向他指明方向。他花了二十年生活在这座城市,再回来时寻不得旧路没什么好遗憾,只要还能摸清风的源头就好。
残破无序,蔓生的规划外建筑被他抛在脑后,来到整齐的圆形监狱样居住带。他手动绕接了动力路线,将攀爬装置收纳于原先挂置武器的空仓,过载足部弹射机构在夕阳漆成金色的平整高原上砸出直径二十米的蛛网裂痕。这里物流管线与光照都经过了充分的拓扑学考量,配合药物手段有效管理人类对于开阔空间的渴求——他有个当上公共BPS工程师,家庭聚会上灌下三桶锡纳朋龙舌兰就开始唠嗑学者综合征群体化的“非六国路线与本土化”的兄弟就住在这,将自己监禁于这片欣欣向荣的玻璃盒子。现在他的家庭应该远在城市另一侧准备前往临时驻留地,不知这个国家所剩无几的士兵混迹身边。
“回报位置。”
“疏散主道02-301段,东南方六公里,建筑高层。”
“疏散主道02-262段,东北方三公里,物流管线内部。”
“疏散主道02-04段,西南方三公里,第三散热井外壁,潜行待机中。”
“疏散主道02-800段,东南方一公里,建筑中层。”
……
“……”
“单位八请回报。”
“……”
“单位八请回报。”
他小心不让握力机构将送信器捏碎,一边将视线放到远处尽力捕捉一切响动。除沿二号疏散主道离开外,无论是这座城里还是城外的人都会以敌对态势无差别蒸发逃亡者,甚至不需要那座火山动手。这不是暴戾,是作为文明社会最基本的责任。
至少不要再延续冲突,不要再产生附带损害。
“……”
“单位八,请回报。”
“单位三申请向疏散主道02-01段移动,实施近距离侦查。”
“申请驳回。‘火山’处于本单位监视下,没有进一步扩大风险的的必要。”
“……收到。”
“有够丢人。”
他喃喃道,不再弹跳且漫步于钻石布丁似的城市,举起狙击枪瞄准火山。火山很好分辨,夕阳将城市的白色都镶上金,视野内唯一不符合矩形美学、尖锐刺眼且通体赤红的形状只有一个。
在外观上新城和火山这两者元素其实相似:规整的大块几何外形,颜色单调贯穿主体。简报会上曾经说明过火山也会改变外部颜色以适应任务需求,但他觉得此时此刻的铜红色就已足够有威慑力。
要是那种颜色只是它吃下的人命与鲜血仅此而已,那该多好。
“我没事,我没事!……单位八回报。已经从疏散主道撤离,在过程中受到检查,但并未作出任何威胁身份的举动,疏散通道对我们来说安全!我即将离开风信子系统范围,将无法做出下一步回——”
“走。”他说,“不准回头。你们也是。”
“……那队长你——”
“单位六,注意通信规则,我方没有彻底脱离危险。处在系统范围内的单位依次进入撤离序列,间隔0010。”
还有需要做的事。
他不在乎自身暴露于开阔空间,就像火山不在乎这座城市中的任何人。参考简报会上火山在其他城市的表现,它们瘫痪一座特大城市的平均时长为六分五十二秒,方差很小,并且与城市的平面面积与形状无关。直到陷落为止,科学院也仍在就其外壁究竟是某种次技术革命材料,还是次技术革命的等离子体约束方式作讨论,但至少已经放弃了那是光学假象的妄想。
加速距离大于一公里的地表轨道炮打不出一丝裂缝,城市级仿星器点火装置照射到报废为止都没有焦味,即便千米级高层建筑群向内坍塌,火山也不会晚哪怕半秒到达城市中央。它所产生的一切声音都来自于行进路上徒劳无功的反抗,无有交流无有文字,只会沉默行军穿越一层层烧焦肺部的烟尘与量产癫狂的闪光,由遭受侵略的人决定自己乃是败者,交上城市主权。城市战已然已经成为过去,原本为此准备数十年的战士不过是将他们预想的悲剧砸向无可避免必然倒下的叹息之墙,被反转为其承受者。
只要曾经朝它们射击就能明白,火山在地表上无法被摧毁。
要说真相为何,他宁愿相信地月系的物理法则已为此覆盖,设置这些不过五百米高的四棱锥为不可触及。
“现在开始除非必要,保持完全的通讯静默,完全按照撤离流程执行。一旦遭遇威胁身份保密的审查,立刻交代,不准保留,将所有任务指令与战争罪名指向我。”
那种怪物正站在这座城市过去与如今的截面。
那种冷漠正吞吃这座城市哪怕是自欺的现代。
风一如既往。他别开脸看向火山之外的远处,已经不远。城市主要动力源网络分布于地下三百米至千米,依照不同的燃料储存设施分别设置发射至太空中、或是送入更深地层的环城托卡马克机构失控保险措施,平时则执行气体交换、集中散播改良微生物环境与智能凝结核。
破坏式攀登镐尖升温完毕,下放电机。终于,跃入井中。
唯有在这座城市,在其中放入进化树上攀不可及的病毒,气流就能夹裹着废热如火山喷发上涌漫步整个大陆。
正在向数据链请求:全息视讯记录0957。若通信条件过差或终端播放机能已丧失,请使用此跳转线路尝试播放以下视讯,以取得必要情报:平面视讯记录22019,平面视讯记录24609,平面视讯记录24610。
请求完成。
造影设备自检结束,播放将于五秒后开始。三,二,一。
……
……
……高五百米,底面边长一百米的铜红色无缝隙无其他特征正四棱锥底面朝下垂直着陆于原先为百米级对空火力炮台。降落速度约为五十米每秒,基本无加速度,无可见外部推力。在与炮台接触过程中炮台呈现多处遭遇超高温,与高跟鞋效应的外部特征,持续塌倒融化,结构解体,直至正四棱锥停止下降,底部与地平面保持基本平行……
……正四棱锥保持一定速度移动,附近出现强光与光学扭曲现象,持续约三十分钟,直至画面完全不可辨析。约四分钟后清晰度提升至可辨识水平,正四棱锥无外部变化,其周围可见地表出现大面积高温液化金属与少部分硅化地面,根据其颜色与无线电反射率基本判断为原城市建筑。正四棱锥维持原有速度不变。……
……画面外出现连续爆炸与震荡声,震源为地面下方一百八十米。约三秒后正四棱锥所在地面以其接触面为起始点迅速塌陷,正四棱锥本身高度下降但并未出现失衡,周围仍然保持可分辨形状的建筑物与载具落入疑似地下空洞中。画面无变化约十六分钟后,正四棱锥的尖部开始探出地面,于797秒后整体脱离地表,并维持平衡,于一分钟后沿原先轨迹继续移动。其垂直上升造成地面凹陷中可见金属色泽反光,……
……正四棱锥到达相对开阔地带后,画面外出现剧烈破空声,约一秒后视讯消音。约一千四百毫秒后正四棱锥向西面,即画面中正四棱锥右侧三百七十二米,高度四百米处开始出现直线形持续剧烈强光与锥形蒸汽云,由强光起始点指向正四棱锥向西面。云团在形成后约七毫秒内受冲击扩散为以线形剧烈强光为轴的二十二团环状气团并迅速扩散,在接触地面前造成约十六级风力与超声波破坏,在接触地面后出现深度在三米到十米不等的带状冲击痕。线形剧烈强光到达正四棱锥时,正四棱锥下方地面出现向东方长度约四公里,末端宽度约一公里的扫帚状放射裂痕。正四棱锥外部无可见变化。……
……正四棱锥外部由铜红色急速向白炽色变亮,周遭建筑持续升腾蒸汽并呈现融化现象——
……
造影设备出现故障,放映结束。
他双脚着地,随后是全身。
还要抛弃更多武器,他扔了。还要抛弃更多弹药,他扔了。还要抛弃更多义肢,他扔了。还要抛弃更多信号,他扔了。还要抛弃更多动力,他扔了。还要抛弃更多照明,他扔了。还要抛弃更多负重,他扔了。
沉入无异于富氧深海的城市底部。
电机早在四分之一处切断,他不清楚自己为何能继续向下。攀登镐反复冷却又升温,捅入稍有形变的巨井外壁,实际上已经断了一只。他盯着双臂,鲜血毫无理由,一定是毫无理由地流下。
幸好如他所愿。
安全闭锁过度结实。他无意识地赤手扒拉了会儿,抹眼泪抹着发现越来越糊一片棕红时恍然察觉自己有手枪,然后因为找不到弹药再浪费二十分钟。时间概念终于重新回到他脑中,他试图找了一下攀登镐,估计是爬进操作中心时太累给扔了。最后他穿回上肢辅助动力机构把锁抠空,因为属于规范操作没有触发警报和重新闭锁,反倒是他自己抽筋在地上打起滚来。
最后他仰躺着目视上方。城市还剩一口气,折叠了所有非接触式与浸入式的硬操作界面,但还是将以供能与换气网络为主的地下构造运行状况显示于下陷倒悬拱形顶板。与城市一体两面的无人区正一如既往轰鸣,远比地上的人奋力活着。光外表就显得沉重的二十面体透过半透明顶板映入眼帘,刮痕深浅不一、甚至还有焦黑色,遍布于黄色表皮上。它一定经历了不可计数的恐慌,反对,争执,枪杀才来到这里,甚至连牵引架都没能来得及销毁,如果有意仍能让那些投注生命以阻止什么的努力白费。
那些鲜血确实毫无理由要流下。
他只是最后没有握紧,摔进了勉强新鲜的尸体堆里。最后一个扣动扳机的人正倒在他手边,看样子是失血过多,身中十六枪已经无法由智能干性内环境继续维持人形。唯一幸运的是这位的目标正躺在地上,脑袋脖颈与半边胸膛放射性分布在十五米内。
“就为了你啊。”
葬礼只对生者有意义。
时间不允许他向哪怕其中一人讨要。
“管理智能,认证我的身份,”探针从地面伸出,专门从他完好的皮肤处取走血液以验证记录于沉默基因序列中的特定修饰段,“动作授权代码‘Eli,Eli,Lema sabachthani?’,”语种与用法都以血字写在墙上,他原本计划靠武力逼问出来,“执行动作C44213,以我的权限解除出力限制,执行对象‘坩埚’。”
“请二次确认,执行动作为C44213出力限制解除状态,执行对象为‘坩埚’?”
“确认。”
“请三次确认,执行动作为气流扩散井超负荷运作,执行对象为‘第二阿西洛马病毒株仿制成品容器’?”
“确认。”
“完毕。外部通讯装置将全部关闭以应对强电磁干扰,请使用风信子系统进行外部通信。”
他没有回话。结束一切的疲惫感压倒了他。字迹很熟悉,可惜不是那个人,所以恐怕反而是自己所讨厌的家伙作出了正确的决定。这座城市在自己不在的时间中变了很多,建起一圈又一圈积极向上的圆形监狱,批量人造天才,而他们在那之后竟然仍想伪装未开化,热心而真诚的人类。但无论如何,他依然梦想部下们是以自己客人的身份来到这里。
漫长行路毕止。
在一切意味上。
闭上眼又重新睁开,看着黄色二十面体在钳制机构中缓缓上升,满溢血腥腐臭的斗争痕迹离开刻满数据的半透明顶板。
露出新的血字。
还有 三个 没有 就位 骗子 破损
这座城市在自己不在的时间变了太多。
不包括风向,却包括底层格纳库的收纳方式。哪只个位数,上百个容器正零散置于各个井与井间的通道中,跑了一只就能将21世纪瘟疫重现地表的恶魔正蓄势待发,而连外壁都不会损害的等离子体喷射将为他们切开最后一层牢笼。
“单位零向全单位呼叫!单位零向全单位呼叫!!现确认城市地下气流扩散井内存有代号为‘坩埚’的第二阿西洛马病毒株仿制成品容器,数量不明,但位于复数城市地下气流扩散井!全单位立刻向最近气流井位——”
“单位一就位。”
“单位三就位。逞英雄居然不叫我们?”
“单位四就位。”
“单位五就位。其实我们也是刚到,正在保持警戒姿态悬挂于壁移动,尸体过多较难移动,但会及时就位。”
“单位六就位。能够目击容器,数量为十,尚未出现破损。”
“单位七就位。队长,你的保密措施做得真的很烂。”
“现在知道不要扮扑克脸了吧?队长你真是一有情绪就直接写在扑克上了。”
“单位四回报,别听他们瞎讲我们都是不小心看到的。现在向你确认是队长你下达了C44213出力解除动作,是使用环城托卡马克的等离子体清理气流扩散井内异物,从而销毁容器避免爆发,是否有误?我们已经全部进入安全位置,随时待命听候你的下一步命令。”
不。
风向变了,他能从半透明顶板上看到。
“这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投降,队长。”
“这词不吉利啊。”
并非如此。
“——快跑。”
他尖叫起来。
“快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风向却变了。
火山一如夕阳,橘红炽热。
几乎与极速扩张的气团同步,覆盖城市中环建筑群顶层的高强度玻璃在一瞬间整齐向上方热胀爆裂,时间跨度小于五百毫秒。城市原本纯白的主色调刹因反射日光、透体晶莹的折光体残片漫无止境落下而变为稻黄色。紧接着以火山为中心,半径三公里的金属建筑外层升腾起浓厚白雾,还未气化的框架则伴随整体建筑群像真正布丁一样塌软而无序扭曲、互相咬合。
建筑群的大量融化持续扩张至近十公里,白色浓雾向外溢散直至被卷入气流扩散井的主动调控范围内,勉强勾画出于近地面至高空1万米左右盘旋上升的井状封闭气流结构,而这一上升势头也立即被折断:上升气流近直线的末端剧烈膨胀下压,反向倒灌入下方城市,被激光制冷引诱最终压缩至三千米高空,将城市卷入直指地面固定不动的飓风中。折光体残片再一次被扬起,于空中形成环绕风眼形似星环的偏平带状物。
已经会造成直视者暂时性失明的带状物伴随气团爆发式收缩砸向中央,因其与空气的高速摩擦,互相间的高压挤压以及火山的持续定向放热已经出现了液化现象,箍在大部分由白色浓雾构成的风暴外壁上。原本由气流扩散井已经无法控制的排气产生的支流气团被完全抹去,下陷近千米的城市级动力排气装置完全沉默。
城市级别的气象系统完成封锁。
火山开始移动。保持风暴形状不变,火山无视城市内规划的道路与大型千米级建筑群,沿最短直线距离向气流扩散井进发,保持高速保持平衡笔直撞向壁障。建筑外壁以几乎未能造成任何阻力的状态为超高温与平均分布于一整面的高跟鞋效应所切开,其他未直接接触的部分则由热传导极限胀大,持续向外破裂,将内部结构洒向风暴内壁。
在火山的直接接触部分,一切材料都都融于橘红色中,沿工整正三角形切口流向地面汇为铁水巨潮,在火山于前进路线上所挖开的长条下凹平面流动,蒸出更大量的白色气雾为风暴所搅动。这条工整的炽热封条一直延续到第一座气流扩散井——火山底将其整个覆盖,停顿数秒后转变方向同样以最短直线距离前往下一座气流扩散井。持续不断的高温液化金属同样流过气流扩散井所在处,就好像那里原本同样也是平原。
火山如法炮制,反复穿过一座又一座千米级建筑群,使其因高热高压的恶劣影响而呈现开花状的膨胀,但却始终未能倒塌。不仅如此,为火山尖接触的部分在融化金属流尽、露出灰黑色冷凝物时已经形成了三角拱形的支持结构,以远超原本强度的承重力支撑约束建筑残骸。太过脆弱的残片则持续为风暴与风暴中偶然因连续撞击摩擦产生的带状火焰所撕碎,没有一片能撞向无关的城市外部。
橘红色的液化金属一笔画到第六座气流扩散井处,在那里火山终于在短暂的停顿后不再继续压缩地面,但颜色仍保持不变,回到了足以容纳整座火山的城市主道上。它安静地穿过街道,绕过许多高矮不一的楼层终于到达第七座气流扩散井旁。那里完好无损仍能存人,隐约冒出等离子将某物彻底蒸发的焦味,悄然无声。风洞空澈,已无夕阳反射的硅化带状物冷却坠地,节节断裂,连同曾覆盖整座城市的飓风一同消去,任由白色烟雾垂直升向平流层。
六分五十二秒。日光远离,夜幕降临了;取材文明凭空诞生的岩浆继续流淌,在死去城市中扮演灯光。
篇四 Solstice-stage Volcano
设定list:
风信子系统
在每条街道每种建筑材料都经过规划的条件下,使用城市级反应堆的热量执行气象操作,所产生的能够使用次声波进行远程通信的环境。
气流从扩散井中有序到达城市各处,保证城市各处的风信子通信点与通信路线能够保持稳定的热条件与气流密度。通信路线上的材料经过建设局统一管理,通过材料种类与密度的变化与反射面构造来引导次声波的传播。
为了应对强电磁干扰而发展出的完全不必要的技术。在短程内也支持超声波通信。
学术自动再构网络
六国语境下产物。
面向南方的人才与技术进展追踪系统。情报工作现代化(23c语境)的成果之一,自动化追踪一切资金流,技术使用痕迹与技术未被使用、但是由于思路出现变化而导致的旧技术使用方式变化。高效结合人类复合视角与学术自动搜索网络的联想能力。
主要用于监管并避免高危害技术的泄露,并从知识/人才/产品与范式三种方向进行警戒,推演南方当前的技术进展,具体到个人的课题与可能想法。为避免国际舆论进一步扩大,在南方国家进行国家强制力级别人才引进与技术定点追赶时会避嫌,由外交部门或暴力手段进行干涉。
迄今为止救下的人大约是南方国家当前总人口的1.5倍。
技术追赶与次技术革命
南方语境产物
一切技术都已经被研究,一切方向都已经被挖掘。
科学在现阶段成为无法为某些文明整体把握的庞然大物,无法分辨任何一项技术在科技树中的位置,因此也无法以技术最前沿的思路进行有效的技术突破。在此条件下,任何南方主导的研究都着力于沿六国技术史原路追赶,即技术追赶。
南方与六国仍处在频繁发生现实接触的环境中,对初次发现的超出当前技术水平产物,首先需要确定其是否会诞生于任何学科当前的发展阶段中,还是某种技术奇点后,或是复数技术奇点,或是某种学科融合,或是某种学科推翻的产物。如果确定为后者,那么即将此类产品划入次技术革命产品,技术划入次技术革命技术。
第二阿西洛马相关
详见设定群文件“生物圈管理维护系统历史与发展”
生物学与医学转向生物设计学的节点。
以活着为前提,有很多种正确。
自适应式工业构造抑制范式(Violence-Optimized Industry-Complex Anti-Negativity Organ)
采用深空舰艇最尖端的外部装甲打造,直到电离层为止您都无须担心。
内部动力同样对标同吨位深空舰艇,磁场操控强度与精度更在其上。反辐射涂层及装甲皆经过再设计以适应地表环境,等离子化速度达到标准,整体结构一体化,材料内波通过速度调整与等离子式全天球电磁投送轨道构塑技术也同样得以在大气层内实现!欢迎见证“太空向陆”技术再开发政策的良好落实!
采用高度智能自适的迎击手段,最大限度降低对于地表工业设施群的损害。与此同时通过全覆式超长程离子透镜技术得以捕捉任何高速飞行物具体特征,逆演算振动特征实现冲击无阻通过分散;百年级别等离子化气体储备量,外部强磁场投射技术有效运作时气体回收率达到99%,并支持从接触的金属材料中提炼气体——零军备维护预算时代即将到来!
由文化署监制,融化/全息构造记录式装甲外等离子流动模式可选。飞秒化学与再构的时代已经过去,纳米级离子刀操作技术将带给您新的惊喜。削下多少建筑,就数字化记录多少文化。还在为武力干涉带来的舆论压力发愁吗?斯人已逝,音韵以此仍能留存,有何顾虑?
强黑障模式,狙击模式以及强干涉模式见内页。
本产品a.k.a 火山
后日谈
行为记录仪运行中,当前逆鸡尾酒模式:BC2C
“怎么夹着尾巴回来了?”
“你能别问吗……”
“是谁信誓旦旦跟我讲今夜风流到死的?快点,又在浸入式联络椅上坐了一天我无聊死了。要么被我嘲笑要么被我举报溜班给老大。”
“她喜欢AMTS-7的使用手感。”
“所以你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把她毁尸灭迹?”
“我打哈哈糊过了这个话题,然后问对于南线局部冲突事件的定论有何看法。我先说好说我一直在运输路线上巡逻。”
“……”
“她说这是不得已的事,南方国家并不具备有效理解生物设计学真正价值所在的脑力。我们于是就聊了一会儿那次病毒株未爆弹事件。”
“就在半小时前……?”
“就在半小时前。”
“你挺活该的。啊老大?对瑞德刚刚从医疗舱里溜出来了,我看下他在哪。”
“你是人啊?瑞德给你塞的封口费还不够?”
“在服务机房。所以我给老大指偏了两个走廊,你思考一下还需要再给我塞多少钱。现在我想听那女的听到突发通告时是什么表情。”
“倒也没什么,毕竟最后定性是长期畸形社会构建的反人类罪,跟技术追赶还是搭得上边。”
“然后。”
“然后第二次突发通告来了。怎么说呢,我其实有点她已经把造影器提前吃下去不让它说出市场经济四个字的错觉了……我就赶紧说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你居然有脑子。”
“她脸色也好了点,跟我说再等会儿没事,她女伴马上就到了。我们真的就等了一会儿。”
“是你炮友?”
“我们没等到。”
“……哦哦。”
“然后第三次突发通告来了,宣布本次武力介入是出于对青少年下一代的心理健康与正确人类文明观建设。”
“(鼓掌声)”
“以上都是我骗你的。真正原因是我们发现她女伴以前上过我,我在下面。她们两个出去吵感情关系内的坦诚关系,我只好回来。”
“喂老大?对,欧内斯特其实是刚刚溜回来的。”
——行为记录仪接受外部指令关闭——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他甚至不知道那里是扇门,还能开。
“想要见你真不容易。”
她环视这间隐约闪着彩色的纯白房间,在他对面坐下。她会说什么?
“谈判重新启动了。别抱太大希望,也许今天下午就会结束。”
“……”
“‘为了促进贵国的正常重建,我们将修正对本次南线局部冲突事件的定论,重新讨论贵国行政系统在高危生物设计成果上的过激使用……’,哎呀抱歉,你不想听这个是吧?抱歉抱歉,不过你害死的士兵跟如今的局势并没有关系,别自作多情。”
等到意识到自己咬牙启齿时已经晚了。
“也别妄自菲薄,你们真的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动摇局势。”
那张脸被投影到视网膜上,在被关进南方战犯营后的三天他已经看了无数次。
随后是另外数十张他同样看了数十次的脸。那些从第二阿西洛马会议离场,“客座”至他的祖国的学者们。
“我很清楚这里对你做不了什么,毕竟平时也是由我跟各类六国民间反信息不对称机关打交道的。仔细一想,如果只关注公共关系与舆论关注点,现在的翡翠会不会觉得我们已经是两种文明了呢?”
三天内唯一一次,他握紧拳头,指甲刺入皮肉。
“现在向你提出以下提案。”
“……”
“告诉我你获得‘坩埚’情报的过程。比门外那些拿枪的家伙提出的问题要好回答吧?这么说来这间医疗室也是,你不仅无法自杀,也知道旁边那些器材可以对你执行强制再知化,是吧?”
“…”
“向你提出以下提案。”
女人将左腿换到右腿上方。
“你们都接受了自臆失语症的培训,为的就是应对这种情况:认为保持无反应能力就能阻止情报外泄或是用于引导舆论。好好回忆一下真的有人成功过吗?没有,完全没有。在我出生的国家,再知化系统的最大使用者一个是教育机构,一个是社会工作者组织,而对付你——是让你变得更加适应社会,抱歉,口误,让你有能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只需要三个小时。你会承认那些困扰你的观点,以更高的视角理解……正确。”
“…………”
“向你提出以下提案。”
女人清了清嗓子。
“你是如何获悉‘坩埚’并作出决定阻止其起爆,也就是贵国行政系统的国家自杀计划的?只要你愿意开口,我就杀了你。”
他猛地抬起头。
那个女人确实笑盈盈地玩弄手头枪械,做工上无法分辨真假。
但他却能感受到门外的气氛在改变,令皮肤刺痛发毛。
“除非完全破坏脑组织,我们最终都会知道真相为何。我看得出来你知道你开口能救多少人的命,”她看似轻松地将枪口顶住她的太阳穴,“但重点并不在此,你可是个单枪匹马试图拆除地月系生态系统内唯一百分百死亡率病毒株的容器,极度自私自恋的人啊,人命算什么?当然,为了这样的你我们也有所准备。听好,下面向你提出以下提案,只要愿意开口——”
她猛地扣动扳机。
她猛地连续扣动扳机,是化学推进弹药。
他因硝烟被刺激出了生理泪水,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直视对方。
“我就协助你自杀。谈判已经重启,你还有机会成为南线上的最后一位死者,不用一辈子活在害死部下的幸存者内疚中,或者——”
房间外响起剧烈的撞击声。刚才的射击完全是为了破坏门的闭锁结构。
“不用变为一个‘更好的’,蔑视你的部下,你的家乡和一切试图追赶六国者,自信而智慧的‘新六国人’,不用正视你那些盘旋已久的观点,接受自己像个假六国人一样鄙夷自己的国家又矛盾地爱它,接受你根本就没有看起过你同胞们的任何努力。听好了,门外那些人即便意见不齐在三分钟后也会达成一致,六国间有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全能外交备忘录,不会因为这点利益冲突影响任何东西。但我不处于任何一方,我是在帮你,我们可以双赢,只要你传达真相。”
“——想都不要想。”
“好。”
“你们不会再赢下去了,”那个女人擦去喷到脸上的唾沫,“你们,别想,从我,我们这再夺走任何——”
“谢谢你。”
“你们这群猪猡,蟑螂,只会低头看人的畜生,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给我看着……”
门迅速打开,身着紧身医务服的工作人员冲到他身边将路线接上。他感到睡意正在蚕食他的怒火。
再知化过程开始。
“感谢你的证言,与强烈的不合作意愿。”女人整理头发,起身拍了拍他的脸,“你可以试图再保持沉默,但你的所作所为都会成为证明,在法庭与公共舆论公示机构面前进行展示,并作为今后应对自臆失语症南方士兵的参考。请享受我们最顶级生物信息学与拉康派人格构造学专家的服务,我们下次在一个更好的社会中再见。”
“……子,野狗……”
“啊,是啊,我竟然忘记自我介绍了,真失礼,请您见谅。我是隶属朱尔·博尔代小组的工作人员,负责调查后第二阿西洛马会议的高危人才流向。下次见面时,请务必将这些向我详细道来。”
终于写完了……真的,当初四月份开始写BJ(这个名字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不恰当)时根本就是想3k字速战速决简单玩玩,没想到只是晚上挤个两小时凌晨一点再睡觉居然真的,而且十月份就把这个系列写完了。
在此感谢IP同好,感谢CI和YAMS群友,尤其感谢狗哥不厌其烦地看本垃圾生产机抖抖嗖嗖吐出一堆又一堆无价值文字,还愿意跟我分享阅读体验,最终改正成人能看的文段。我对各位看我文章时有多痛苦其实可以感同身受,因为痛苦程度基本和我写的时候放飞自我的爽度成正比(你他妈
“南线无战事”系列的实验创作项目主要聚焦于六国对南方局部冲突的介入,通读下来基本可以知道是假定了一个区域大国偷摸高等生物设计技术,被六国经济制裁之后死不悔改再武力介入重新建立新社会。因为22c历史没有补完所以这些基本当成架空历史就可以。表现上我尽可能地侧重了通过装备的使用体验和沟通方式来反映六国和南方的差异,也因此涉及很多比较主观的描写,请允许我再一次为因此造成的糟糕阅读体验道歉。另一方面,我到最后其实试图借助故事性来反映真正意义上由于技术与境遇的全面胜利而造成的,六国对南方压倒性的意识形态差异,当“更好的社会”这一命题成真时,我们还可以包容地看待人类卑劣无能所在吗?
题外话,在这个意义上,瑞德其实是一个比较偏南方的人物(或者说精神状态接近我们所处现实),写大纲时我也有考虑过他本人就是SV篇主角告老还乡跟老大打对手戏,或者同样作为南线冲突的最后死者与SV篇主角同归于尽的安排,但考虑到与六国语境接触所能带来的精神变化,我还是寄希望于这个角色今后的成长。相较之下就能看出老大的精神构造是更纯粹的六国人,明确现实与理想的差异,以病态的理性和觉悟进行努力也不放弃与他人的联系。他在大纲中的称呼是亚瑟,结合欧内斯特、瑞德说不定有人可以看出我在玩哪个梗……?
从设计角度而言,火山就是实体化的六国对南方的态度。
今年接下来的时间我可能就做一做“南线”内的设定落实工作,老实说对精力和情绪的影响都太大,也能体会到其他23c创作者所投入的巨大热情与持之以恒是多么可贵。当然后日谈之后的故事是在工作计划内的,并且可能不再是架空历史了。
非常感谢读到这里的你,也祝你的热情能遇上正确的人与时机。